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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蔺昊

锦依回到房里,嘱咐巧薇让小厨房备了酒菜送到前面去,自己则坐在镜台前,看着蜀葵替自己将头饰摘下,自己拿过只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着长发,心头莫名纷乱的思绪,却无何如何梳理不清。

在榻上躺了一个来时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遂又起身,披了件若烟紫羽纱长袍,走到烛台前将烛火调亮了些。

巧薇在外听见动静,悄悄走进来。锦依问道:“前面有人来了么?”

巧薇摇摇头,“还没来,听说遣了扶风出庄去迎。”

锦依无声地点点头,又坐了一阵,听得隐约有马蹄声自庄外传来,起身走到窗边,掀起纱帘一角向外张望。

过不多久,便见着前面灯火亮起,有两个人进了院门,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瞧身影,前面那个应是扶风,后面之人身披斗篷,从头到脚掩得严严实实。

司马玉楼垂首坐在书房案前,直待人进了门,才收回心神抬起头来,眼前之人扬起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略带稚气的脸来,眉目姣好宛如女子,眼中流露着一丝懒散又令人亲近的笑意。

他见了司马玉楼,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更让人觉得他如个邻家少年一般,让人生不起一丝戒备之心。

再无人猜得到,他便是江湖中令人闻名丧胆的兽王蔺昊,亦是如今梁州官府四处通缉的乱民匪首。

只不过,为了掩饰自己过于人畜无害又显得稚嫩的相貌,蔺昊平日常以一张青面鬼脸面具示人,见过他真实面貌的,却少之又少。

想必若他以这本来面目行至何弘宇面前,那位掌军多年的梁州刺史也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少年郎,害得自己这些日子来连觉都睡不安稳。

“蔺昊,过来坐。”司马玉楼语气随意,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蔺昊扬手将脱下的斗篷抛在一边,步履轻松行至案前,坐在椅中仰身伸了个懒腰,“我这一路疾行,足足跑了三天三夜,真是累坏了。”语声清亮带笑,与司马玉楼熟不拘礼。

司马玉楼也不多言,吩咐立于门外的茗心和酒意二人送酒菜进来,陪坐在侧,看着蔺昊狼吞虎咽,二人也不说话,一个只顾埋头大吃,另一个便含笑替他夹菜添酒。

直到酒足饭饱,司马玉楼招呼茗心进来收拾了东西,又叮嘱他道:“若是王妃那边有动静,就来告诉我一声。”

茗心会意应诺,出去轻掩上房门。

二人再次坐定,蔺昊的话才逐渐多了起来,先将梁州的事说了一些。

自何弘宇上任之后,便将梁州的税赋又加了许多名目,去年一场大雪后,本就有许多人家流离失所,一个月前岷江大堤溃坝,又将数千亩良田尽数淹没,使得大批灾民一窝蜂地涌入成都城,幸得义善堂在梁州的根基深厚,每日放粥施米,极力救助,才算将局面稳定下来。

这些事,蔺昊这两个月早已在鸽信中对司马玉楼一一说明,此时他喝了口茶,又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说道:“那姓何的也不知怎么想的,义善堂替他救人,他不知感激,反而派兵将城内的灾民统统赶出城去,又严令义善堂不得随意放米,惑乱人心。若不是他这般倒行逆施,我又怎能聚得起那么大一帮人,去攻打他的刺史府。”

司马玉楼静静听着,只淡淡笑了笑,“他本就是个掌军之人,又怎懂得料理地方政务,拉拢民心,只想着加重税赋,一心向朝廷表功。至于他针对义善堂,……”说到这儿,他冷笑了声,桓庭或许是已想到义善堂正是自己的根基,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像当年父亲那样,靠着武玄者在军中战稳脚跟,这才要借机清除,以绝后患。

蔺昊毕竟是江湖人,对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却不甚明了,听他不说,也不追问,皱了皱眉又道:“我这次急着过来见你,还有一事,……”他面上带了几分愧疚,犹豫了一瞬,沉声说道:“秦侯爷失踪了。”

见司马玉楼脸色一变,蔺昊没等他细问,自己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秦侯爷原本一直在岷江那边,岷江坝溃堤后,我派人将他接回了成都。后来是他的长随泰初来找我,说秦侯爷遇见了熟人,去了刺史府,两三天了都未回,他到刺史府门前去打听了几次,都没得着消息,这才找到我这儿来的。”

司马玉楼霍地起身,在房内急急踱了几步,他早已想到何弘宇不至于敢对锦轩动手,却把另一个人给忘了。

秦致吾!

他自年前调任梁州后,司马玉楼派人查了几次,却一直未发现异常,因此也就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了。但司马玉楼却知道,镇国公府几次针对锦依,派人劫持巧薇,再到后来京中的传闻,这些事的始作俑者,恐怕正是秦致吾的夫人林氏,他二人被逐出庆荣侯府,将其根由都归罪于锦依身上了。

许是因为锦轩兄妹向来与锦依亲近,若说锦轩在成都遇上了旧识,那便只有秦致吾一人了。

他脸色阴沉,坐回椅上低头思索,自己刚和锦依打了保票说锦轩一定无事,却立刻就出了这样的事,若锦依知道秦致吾是因为她的缘故迁怒锦轩,恐怕心里更要难过。

蔺昊看着他,心里亦觉惭愧,只得安慰道:“你放心,我临走的时候已经交待下去,让他们全力寻找。只要秦侯爷人还在成都,即使身在刺史府,大不了我这就回去,带人再闯一次,总归是要把人给你囫囵找回来的。”

司马玉楼默然点点头,锦轩是朝廷命官,想必秦致吾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刺史府内行事加害,再说何弘宇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怎会容得秦致吾在这当口上为了私怨任意妄为。

蔺昊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心里稍定,默了半晌,轻声开口,“你要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司马玉楼脸色有些发白,向来坚毅的面庞上带了一缕犹疑,视线却移向窗边,朝着锦依住着的上房方向久久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