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与艾莲娜刚一落地,另一名生化兵就把白森森的突击步枪对准了她们,眼看就要冲到了面前。火海面前,芬妮只觉得自己那染血的鬓角仿佛被滚滚热浪吹得毛发悚然,手边的渔枪就横架在仰面倒地的艾莲娜身上。她拼力地勾动了扳机。
蓦地,那名生化兵的脸边被扑面而来的针剂弹擦过,惨嚎一声,捂着破碎的防毒面具瘫软倒地。
这时,大厅那头一干步步紧逼的俄军士兵全都冲到了近前,隔着燃烧的床铺往这边开枪齐射。火势蔓延,很快地在大厅中央升起了一面火墙。
‘‘混蛋!想找死!’’阳台上,对屋外的变故措手不及的巴达岑科急忙与波伏洛一同蹲了下来,对身边一众正朝窗外开火的海军官兵竭力地摆着手,‘‘快点到屋里去!别让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把整间屋子给烧了————————’’
高塔周围的窗口上,士兵们此刻的准星一致对准了奔跑在广场上的两个人影。一阵排枪过后,熟知地形的普莱斯隔着城墙与队友鲍勃罗奔到了院内的一口水井边。枪声把巡逻在广场上的俄军亲卫队全都吸引了过来。
鲍勃罗平端着一挺缴获的rpk机枪站在井边,回身直往空地上连连扫射。紧追不舍的一干亲卫队官兵在一排扬起的烟尘后接连地卧倒。普莱斯趁机一步跨入井内,抓着井里的吊桶索往下爬。身旁的大个子抓住机会向广场上的敌军猛掷了一颗手雷,然后在爆炸的火光中也紧跟着一头跃入了水井。
等到满身尘土的追兵们将这边团团围住,两个人已经顺着吊索下到了昏暗的水井深处。那里连接着他们来时所潜入的地下道。
领队的一名身着蓝衣的亲卫队军官当即做手势叫周围的人都散开,数名重装穿戴、军礼服外俨然满身护具的亲卫队成员拎着标配的23特种卡宾枪在这一刻奔上前来。带头的军官动手拨弄着一枚闪光弹的保险针,冷不防将它丢入了黑不见底的井内,身后的成班重兵趁机在一阵剧烈的震撼中一拥而上,一个接一个地顺绳滑入了井内。
一场死亡追逐就在古拉格城堡的地下展开······
身陷火海的芬妮远远地躲在密道的边缘,唯一的逃生出路在她的眼前依稀可辨。此时此刻的她起身躲在那着火的掩体背后,手无寸铁的艾莲娜就无助地跪卧在一旁。透过剧升的火幕,守在暗门入口的敌人依然用火焰喷射器牢牢地封锁住了出路,一条又一条地火舌仍在不断地向她们逼近。
‘‘我······我们该怎么办?’’蜷缩在大火背后的艾莲娜抱起双膝,不安地打量着女孩和她手中的枪。
‘‘请把下一步交给我吧,艾莲娜小姐!尽管这并不像是你的风格······’’芬妮气喘吁吁地装入了下一发针剂弹,抱着渔枪思索片刻,依然还在回想着这位看上去如此娇弱的大小姐刚才踢伤了对手时的景象。她现在还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吗?
烈火升腾的床铺外,密集的冲锋枪子弹如蝗虫般地隔床击打在了木板上,更多如梦初醒的俄兵开始拎着床单与灭火器出来救火。
就当浓烟飘散的一瞬,烈焰的深处现出了那朦胧的敌影,眼前那炙烈的火舌俨然随着火焰喷射器的过热而消散了开来。几乎同时,敌人已走到了距她们不到数十米处。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芬妮紧贴着艾莲娜一个返身举枪。那名手执喷火器的生化兵刚跨出暗门,迎面击响的渔枪就打中了他的腿部。那个重装上阵的家伙失去了平衡,双腿颤抖着,沉重地倚在了门前的廊柱上。芬妮趁机拉上了艾莲娜的一只手,起身向着即将倾塌的掩体外跑了过去。
‘‘他们要上来了,正是时候!’’此时的芬妮回望一眼房间的出口,此时俄军士兵已经远远地发现了他们,手电的白光与猛烈的枪火一并射了过来。熊熊燃烧的蓝色纱帐就在他们之间倾倒了下来。
‘‘那家伙带着她朝实验室那边去了,快从这边上去!’’枪声的背后夹杂着俄兵如临大敌般的呼喊,数不清的亲卫队官兵又趁机往前逼近。
前方倚墙而立的生化兵紧靠着廊柱,又挣扎着向迎面奔逃而来的两个少女端起了火焰喷射器。当双方之间几乎隔柱相对的时候,芬妮果断地向左边奔去,领着艾莲娜一头避过了那根柱子的侧面,一连串炙烈的火焰在她们的身后翻腾而起。火光中芬妮飞快地奔向了暗门,来到了门后黑暗的石阶之间。
‘‘我能够看见她们了!集中火力!’’身后数名肩缠手电的俄兵一边射击一边向暗室方向移动,有人在大声地向她发出警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快放开那个女人!’’
就在她夺门而入的同时,艾莲娜在一旁拼命地带上了房门。一阵火焰拂过,刚刚闭阖的门板上立刻被烧着了。
‘‘嗳!啊————————’’慌不择路的芬妮顺着楼梯退却着,一把没抓住艾莲娜,从石阶上摔了下来,重重地滚倒在地。那面墙桅似的暗门在背后沉重地带死,士兵们近在咫尺的身影也随着最后一抹黑暗中的闪光隐没在了门后。
此时的艾莲娜按下了门旁的一个红色的制动按钮,也顺着阶梯退了下来。周围警声大作之际,暗门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擂门声与粗野的叱骂声。她拖步走到楼梯口下的芬妮身边,仿佛有一种噩梦初醒般的感觉。
‘‘你还好吗,孩子?’’艾莲娜缓缓俯身在那女孩的面前,搀着她的一只手轻唤,‘‘我想我们安全了,尽管这并撑不了多久······’’
‘‘是啊,那些家伙追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紧,他们很快就会找到办法的,’’芬妮吃力地伏在地上,似乎对这一切还有些不敢相信,‘‘除非我俩已经掉入了他们为我们准备的另一个陷阱······’’
‘‘也许你是对的,’’艾莲娜惴惴不安地低下头,犹豫道,‘‘这座城堡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从没有人能够活着从古拉格离开······’’
芬妮抬头观望着这间密室里的景象。身边的楼梯口周围就是一片陈设光洁的环形屋间,幽暗的金属天花板间泛动着猩红的警示灯,红光轻笼的密闭空间深处坐落着一堆古怪的电子设备,各种荧屏闪烁的通信装置包围着一张电椅般大小的长椅,结构精密的椅背上连接着通体透明的舱罩与晶亮的金属罐。毫无疑问,此处正是那几名监护艾莲娜的科研人员工作的地方。
‘‘他们给你留下的‘单人间’还真是体贴,哈?’’芬妮搀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聆听着身后渐渐消失的擂门声,气喘吁吁地扶腰道,‘‘你所知道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一定很重要了。’’
她刚走下台阶,就将目光投向了墙边的一排玻璃宣传窗间。那窗内悬挂着各种俄军的宣传海报,当然也包括士兵们口中的那位‘‘新沙皇’’的本尊肖像————————一位冷漠而儒雅的长者,手执耀眼的权杖、斜披着苍白的王袍,他那目空一切的笑容背后就是隐藏着危险与白色恐怖的帝都。那些新世界的宫殿深处,除了冰冷的钢铁洪流与雄伟的大军以外,已是空无一物。
‘‘希尔丹·索科洛夫,’’此时的芬妮望着宣传画下的标语读出声来,‘‘well,这大概就是这里的人们所津津乐道的那位大人了吧。曾经轻而易举地把你的父亲整下总统宝座的家伙?’’
‘‘很难以置信,对吧?’’艾莲娜那苍白的脸上不经意地露出浅浅的一笑,滞重的步伐就停留在那张长椅的不远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去,‘‘这个传闻中注定要成为21世纪第一位沙皇的男人,表面上却只是涅普卡集团手中的一枚棋子。复辟某个被遗忘在历史角落的王朝只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我猜也是,’’芬妮耸了耸肩道,‘‘不管那是什么,他们现在想要实现它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从我刚刚来到这片土地的这十二个小时里,先是圣彼得堡,然后又是这儿,动乱总是一处接着一处地发生。在所有的这些风波平息之前,涅普卡之流的真正王牌总归要留到最后的······’’
说话间,她也已来到了艾莲娜所处的长椅边。顺着这个女人的目光,芬妮似乎能够感觉到眼前的金属舱内所散发出的隐隐嗡鸣,诡秘而联系着心灵深处。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线索。
‘‘······而这一切或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按钮,就能够扭转乾坤,’’她端详着自己那倒映在金属舱前的脸庞,思忖良久,‘‘为了这样的未来,他们将制造相当数量的‘牺牲品’。’’
此时此刻的她所注视着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秘符堡垒10号’’的最终试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