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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争位真伪

小蝶脸红了,猫狗嚎春的也就不讲究了:“阿炳,我和大鲵有个约定,揭开口罩人的身份才舞起虎狮头,何况我还有正式一职位要上班,我也是请了假才这么悠闲。”

“我们大鲵想好了,有空你到乡里来,大家随你吆喝,听你的话,给足你凛凛大位的享受;你在城里上班,珍味店可算庆典社一分站,炒潮菜舞虎狮都行,就算这里老板娘,给你配备几鲵人当跑腿,你出点名气指挥他们就得,甚至是没赚到钱也没关系。就是想你对鲵人那事上点心。”阿炳一个劲陪着笑脸。

小蝶嘀咕:“新社会了,人家姿娘人自己当家作主,嫁谁不嫁谁的,不是我说了算,就算我几个徒儿,小肖儿和喜梅离我越来越远,饶山几女徒,如今还不知怎样。一帮鲵人的,都赖我身上,我有这么多门道吗?”她提高声调对阿炳说道:“我从城里回乡下去,经常一步一步走,咱先把眼前那一步走好了再说。”

“口罩人身份,你就不要操心了,全看我们的。大鲵为了这事,专门筹钱费力开了这店,主要就是这事。这才开张吗,就看我们的招式好了。”

小蝶想起大师兄叮嘱,也就多了一嘴:“新社会刚成立,许多新规矩要懂,得符合政府法令,不要太过分超出规定。知道吗?”

阿炳凑近小蝶身旁,悄悄声的:“涂黑成灰,燥热攻内邪,透发就在分量把控。杆女阿大,我就多一嘴,本来大鲵不让我们说的,怕你拉不下脸。我们来时,都和你大师兄接洽过,按着他部署行事,有了他和街道联系,我们开店才这么便捷。”

小蝶果真拉下脸:鲵人帮大师兄都瞒了她,他们果然认真,自己反倒成了局外人,或是真怕她猴戏开张,惹来多人看热闹,坏了本意。名气一响,或好或赖,不是什么好事。街市人看她是刺溜妹,乡里人看她是女侠耍杆,反正都是猴戏开张。自己压根不是噍类,暖暖的姿娘人身旁不敢有人接近,连两位师兄都客客气气的,好像随时代前进离她越来越远。心中长长叹气:那杆子,那杆子!瞬间,她又是笑起脸来:“什么乱七八糟,我听不懂,阿炳兄弟,大鲵和你们太有心了,既是你们安排好了,那我就进店里看你们怎么行事吧。”

阿炳似笑非笑的:“银杆门半个医道行家,倒正蔽邪,驱邪扶正,就看医家手段;还有,女侠当然知道听声辨掌风,闻气知来人;最近猴戏耍懵了?乞丐子告诉我了,那女店家鼻子比我们鲵人还灵,你身上这味道,我们都熟了,喜梅也告诉我们,你和她一道进店里吃饭,用餐后有点强硬要和口罩人握手,给女店家拦住,一番纠缠,不用说了,她也熟知你那味道,什么时代都没进步如此之快,就一餐饭,两个不熟知的男女握手,连谈对象都没这么快,不说他满手油腻,女人这么主动往上蹭吗?这女店家不知什么身份,要是厨子是她厝主,能不引起人家嫉妒?花了钱,赞美几句就很大面子了。你在店里出入,给她知道隔壁店来了个别有用心的,他们一番的提防,我们一番苦心怕就付韩江水流走了。你看呢?”

小蝶乱挠头发,像个披头鬼似的,闷声低吼几句:“阿炳,怎么大鲵不叫你当社长的,你比我懂太多。我又给你耍猴了,牵猴绳都在你们手中拽着,大街上的人看我是猴子,大师兄也把我当猴耍,石猴的空灵不是我想要的。阿炳,你那比喻让我心里一阵慌乱,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阿炳安慰她:“是猴不猴的打什么紧,当前你不就想揭开口罩人的秘密,找出宝秤的线索,等到宝杆子有了,人或猴的,还不是众人认识问题,我想当你高举银杆在街市乡下亮相,许多人会欢呼你是人前至尊,神猴也是万人崇敬的。”

话已至此,小蝶真无语可答,挠挠头,披头散发就往后回走,阿炳身后送她一句:“揭开秘密就这几天的事,杆女大大,你就安心等消息了,每天稍早还没什么忙的,三天后的一三五我稍早点到小公园亭子间等你,给禀告事态进展。”

小蝶知道,他憋下一句的还有:你就不要来添乱了,他们要演的不是猴戏。想想,赖科长说了至真,发动群众才是制胜的法宝,大鲵拉了我的猴绳,我算发动了鲵人这帮群落,他们揭开秘密了,我是人前至尊群一,阿猫阿狗也成姿娘人面前挺立的男子。大家都好。她给身后的阿炳摆了摆手,算是认同了。

回到老铺,小蝶那几天里疑神疑鬼,好像麻杆子看她都是看猴子般,她老是呲他:“看什么看,有什么心底话就说出来。”麻杆莫名其妙看着她,任什么也没问出所以然,唉,反正习惯了师妹的无理取闹,你爱怎么着都行。饿了没钱了还不是找他,虽然给不了她许多。大师兄发了工资也拿了大半过来,都是由麻杆保存着,给师妹细水长流,那兜里饱和点,凿开流水粗了些,小蝶咂咂嘴也就喝足了。实在话,师兄再苦不能难为了师妹。小蝶心里都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两位师兄照应她,要不然,一天的猴戏她也耍不了。接着,小蝶发问:“二师兄,老铺没本日历,我睡足后,你每礼拜逢单日就告诉我。”

麻杆疑惑说:“什么时候数起日子来,一向不是过哪算哪的。要不我去买一本给你撕着数?”

“我才不要呢,撕开一张等一下就忘了撕没撕,你是数着日子上班的,看看办公室里的日历告诉我就行。”看着师妹钻进阁楼床铺,麻杆摇摇头,师妹的小事在他那都重要,就这当成紧要事给喊一嗓子就好。

接下的早晨,小蝶睡得口水涟涟,只要师兄一喊:“礼拜一了。”她身下好像有个弹簧,马上人被弹起,揉揉眼问道:“跟你说的须告知我逢单日那时有几天了?”麻杆子一脸懵的说:“是你前天要我告知你的。”小蝶马上睡下:“再隔一天才告知我。”麻杆不高兴了:“告知个日期还弄得我心惊肉跳。师妹,你太爱折腾人。”

小蝶心里话:不折腾你能折腾谁?口头上说:“爹娘夜里找我来了,他们折腾我到天亮,我正补觉呢。给你喊醒了。”

“那你不隔个三天后才吩咐我给看明日期。要不要留下小票给你中午外出用餐?”

“不了,今明两天在老铺里睡觉。记住礼拜三一早告知我。”

“什么日子,东边明晃晃,眼前雾蒙蒙,晴天还是阴天?唉,谁叫我乐意当你的猴子呢,随你耍就是。”二师兄话音一落,一下小蝶乐了:二师兄自称是只猴,那是说银杆一门猴群,三师兄给紫嫣耍,留下两位师兄给她耍,人生有此乐也知足,一下就不困了。世间不止我一只猴子,他们把我当猴,我也把他们当猴。互耍就是,本猴姆不孤独。

那天一早,小公园的亭子间的眉批“天下为公”刚刚辩清,一个身影东张西望的,小蝶轻盈的身子一下飘到跟前。阿炳眼快,赶紧拱手施礼,小蝶呲他:“别来这些虚的,新社会不兴旧时礼节,赶紧说点要紧事。”

“杆女大大,我就赶紧说经过,店里还有事忙。”阿炳口水花乱喷,连带比手画脚:

珍味店刚开张,大声渲染免不了,名号得响彻临街厂房。乡下卤肉烧鹅作坊,刚宰的新肉,时令的海鲜等等,还有刚摘的新鲜果蔬,凌晨启程,趁早赶渡轮过海送来,厨师现成,鲵人谁都可以露一手。前些天那早的,就炒了一些菜式在门外显摆,看见过路人大声吆喝,特别是穿罐头厂工装的工人更是卖力吆喝,有些个急匆匆赶路工人,一看就是早上没早餐的,赶紧递过一纸包,那里面是一只卤鹅脚翅加一粽子或裹一大馒头,当他双手胡乱摸自己口袋时,赶紧递话:“兄子,有钱就送过来,实在没零票,吃就好了,记住这叫珍味店,不是那真尾点的是。”当然,还得朝隔壁撇一下嘴。

中午时分,工厂歇工门铃一响,我站在店门口越发大声吆喝:“天下工农是一家,农民进城专为工人服务的珍味店,全珍全为,不尝吃亏,吃过难忘,入口叹味。”把卤肉和烧鹅、海鲜炒饭端到路口,趁着风势吹向工厂里面,那些个不甘食堂寡汤少味的工人一窝蜂涌来,交头接耳议论:“真不要钱吗。”“品尝不要钱!”一馋嘴猫手拿鹅脚一个劲啃,大呼:“得来香。”顷刻就有许多人伸出手来,呼喊:“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珍味店,我们记住了。”我是忙不迭给递上,结果工人来珍味店门口的都人手一啃食,有些个去了食堂只打了白饭的急匆匆过来,脚步习惯往真味店那头疾走,却是来个急停,转向我们店里来,伙计不失时机朝白饭面上浇上满满一勺子肉块和香喷喷肉汤,随便他扔下几张小票,还吆喝道:“工人兄弟,如是不够,还来加点。”面对人流,我得意洋洋面对这一切,时不时的朝隔壁瞥去一眼,杵在门口那女店家嘴巴紧闭,眼珠都绿了,我心里话:就是冲你来的,当然你不是主角。偶尔,那口罩人探出头来,瞄了一眼又是缩了回去。我狠狠心里骂道:一大拉的主食和佐料留着自己吃吧,撑死你俩,谁叫你整天戴着口罩,还霸着一姿色姿娘人不给鲵人做厝人。

二天的中午时分,临近工厂歇午吃饭,珍味店刚刚把卤肉和鹅脚翅摆出,突然从墙角探出一小脑袋,接着一群小孩蜂拥而至,吵着嚷着要免钱的鹅脚翅,我赶紧蹲下,给他们上课:“小朋友乖乖,工人他们建设社会主义很是辛苦,咱就把肉肉留给他们吃,饭后阿叔给你们买糖块好不好?”几小朋友手指一撇,指向隔壁嚷道:“我们就要肉肉,糖块小饼婶姨会给。”我也蒙了:两家店赔本较上劲了,那女店家买了糖块饼仔,教唆孩童来喧闹。里间三伙计全出来,想帮我劝住小孩,那帮小鬼根本不听,长短声喊道:“不能欺负新中国小主人,我们是新中国的未来,我们更是要长大,吃肉肉能快点长。”这哪是单纯的孩童,喊话有那么一股子不对称的成熟。我再往隔壁看去,女店家显然专注于隔壁,颠脚抿嘴看看我们是怎样反应。我急忙对孩童说道:“昨天是工人节,农民阿叔阿伯专门为工人叔叔做的,今天这些就要钱了,不然,农民叔伯哪来钱去卖新鲜鹅脚翅来卤制呢?”

那些小孩不再嚷来,却是一个劲朝一孩童头看去,他一声招呼,那些小孩子就退后几步,让着工人叔叔上前打菜。我放了一小桶,由着工人丢下小票拿一份鹅脚翅,看着长溜的排队,我又是笑了:隔壁那女店家,你就不要在此装模作样和我们斗了,要是你做了我厝人,你就整天在家顿脚逗小孩玩就行,我在店里田头累死累活,也包你天天有鹅脚翅吃。不留神的,鹅脚翅前面那溜队伍高高矮矮不同,一工人掏出一张小票卖了一鹅脚,旁边孩童细细瞅瞅,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小票来,递给拿勺子的伙计,工人把肉放进饭盒里,伙计踌躇一下,望我一眼,无奈拿起纸张想给包只鹅脚,谁知孩童不理会,脏兮兮的小手就一抓,拿起就走,双手上下挥动,得意的嚷:“又有糖块又有卤脚,给妹妹送一个去,爸妈会知道我惜阿妹的。”工人身旁碍手碍脚的,许多孩童钻进队伍里,一手丢下同样小票,一手就去抓卤鹅脚,还有趁着乱,小手根本没丢下钱,伸手抓了鹅脚就跑,那只带有鼻涕的手一伸进桶里,许多工人马上向后转,回厂子了。留下空空如也的桶和隔壁女店家微微发笑的面容,留下我直发呆。

这一回合,双方算是打了平手,我们赔了鹅脚翅,隔壁他们赔了一沓小票,唉,我真是小看那婆娘的,一小桶鹅脚翅也是抵上一日该赚的毛利了。看看人家隔壁,生意伤了,来客基本没了,留得的主食和佐料隔日也不新鲜了,还好,天气冷了些,走味的不算多,自己吃还是妥的。我们是赔钱赚吆喝,接下有来了几客,基本是没心情接待,吃饱喝足是他们的事,想想大鲵说最好不要超过七天,不然还筹钱去,算是赔大了。孩童出去帮我们宣传:街里有家小吃店,专卖便宜卤肉鹅脚翅,更多的是厂房门口两家食店为了拉客,小孩斗大人,乱得卫生都不讲究了,这可超出我们的预想。

晚上打烊,门板咚咚响了,我一开门,居然是那隔壁的婆姨在敲门,我有点贪婪看着她身材,凹凸有致的模样,夜色里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珠闪烁严峻目光,嘴巴却是一笑吟吟的模样,我打了个冷颤:这婆姨太有模样了,仇视的目光,讨喜的笑容,我结结巴巴问道:“阿姐,夜色已深,敲门有何贵干?”她淡淡说道:“刚来的邻店,新认的朋友,我们已是在此经营好些年了,今夜就尽地主之谊,和诸位兄弟喝几杯,寒冷天气,融合交流,彼此心照,心就暖和。”太出乎意料,俗话说:笑脸好人意,虽然生硬目光下扯起嘴角有点勉强,一股姿娘气息拂面那叫撩人身心呀。哎,我们本是针对你们来的,可面对潮语绵柔轻调真让我一时开不了口,人家说的:骨头都有点松软,一个劲的啊啊的,不知怎办。

方德才闻声出来,看了也一愣,转脸热情推开我,摊手做了个欢迎姿势。她转身回去,一时间就端来四盘热气腾腾的菜式,径直进门放桌上,接着,那男店主随后兜底拿来两瓶酒,仔细放桌面了,我们这下全无心情看看姿娘人了,不是主要是揭开口罩人秘密吗,我们几个全然死命盯在男人身上。这好像黑夜突然冒出一鬼来,那人是没了口罩,可牙包裹了一坨药,也就遮去半张脸,剩余的脸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除去头没突角,整个和夜叉差不离,哥几他们马上转了脸,我胆子比较大,赶紧目光流连在他脸上棱角,要撇去那伤疤和绷带裹住的半张脸,看他那脸的轮廓,给杆女阿大好禀告呀。耳朵就听到姿娘人连串的银铃声:“这是我们真味店的招牌菜式,男店主亲自下厨炒的,各位兄弟,就坐下尝尝,须改进给个意见。”

方德才轻踢我一脚,老盯人家一张鬼脸太失礼貌,姿娘人好像来到本家店里一般,带开桌椅,一个个招呼,我还转头盯着鬼男人,方德才也热情招呼他坐下,他却是呼噜嘴回一句:“上火牙疼,嚼不动。”转身回去。姿娘人赶紧说道:“看两天没什么客人进门,他急上火了,牙包肿了老高。咱吃咱的,说说话。”主角是口罩人呀,方德才急忙招呼道:“坐下说说话也好。”姿娘人淡然回应:“战争年代,挨了弹片伤了舌根,模样不雅,话讲不利索,店里还杂乱着,他收拾去。咱喝咱的。”方德才开玩笑说道:“你们谁是店主,一般说,男人主外,姿娘主内,好像他是你伙计般。”姿娘人没理睬这话,倒好酒杯端起来让着:“兄弟,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端起来,干一杯!”方德才透口气招呼:“阿炳,去切一盘卤肉和摆上一盘鹅脚翅,自家酿的透瓶香三步倒给端来,咱就和老板娘酒上见真经。喝!”

姿娘人酒杯一仰一口闷光,语调还是绵软的:“两天来,大家的事也清楚,俗话说,和则两赢,斗则都输,出来讨食,都不容易。比喻说,你们店里今天虽说收了钱,但不及本钱的三分一,”我在心里呲她:还不是你教唆许多孩子捣乱,没给钱就摸跑鹅脚翅,鼻涕都进了卤肉桶,吓退工人们。耳朵紧紧接住她下来的每一句话。“今天进你们店里吃饭的人有二十二人,吃得嘴上抹油出门了,每人毛利不会超过一毛五,总共是三块三,一般说,街市每个工一天的价码是八毛钱,你们四人四八三十二,刚刚抵上那么点工钱。你们那桶鹅脚翅要值个六块,我看一下,最多收回不到两块,亏了四块,还有你们刚投入的整修房屋、买了一应炉具盘碗,总该收回一点。加上你们昨日亏的,起码十块有多,我就在想,新社会了,地主老财都给清算了,谁家有这份多余钱财来糟蹋。能说说你们背后的靠山是谁?让我找他去,保证不亏钱还能赚回本来。”方德才嘻嘻笑道:“有本家让我们立根基开店,这就不用说你知道了吧。俗话说赔钱赚吆喝,让人家知道珍味店开张,常来品尝那是食店之本。要是你耐不住我们的吆喝,对不起,我们明日还这样。不烦劳你了,不是我们的账房先生,却是比我们还清楚。”

小蝶心里急了:“说起账目数字,我的头一下就大了,我脑袋装不进这些个。你是不是见了姿娘人身段,那脚跟就软了,光是记住她的甜言蜜语,你就说说,看着口罩人是什么模样?”

“杆女大大,可是你亲自嘱咐,一切有关口罩人的细节和周边情况都要给你说清楚。女店家是口罩人的挡箭牌,要和口罩人手脚相抵,免不了和女店家正面对一仗。赵翔宝听到一句哟西,引起鲵人的一阵忙碌,光这阵子的忙,我腰杆都直不起来,乞丐子给你办事,你都鼓励奖赏什么的,我落了什么好。你知道一个鳏夫晚上辗转床板是什么滋味吗。对了,你是个不食烟火的仙女阿姐,不会考虑天下普通男人的感受。”这话把杆女噎得眼珠大大:我自己还常常发个英雄母亲梦,孩子的父亲都没找着,她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小蝶顿脚说道:“好吧,如是过了这一阵,杆女阿姐先帮你拉纤保媒,下面,我问的话,你就不要跑题,问什么答什么。就说口罩人你不是看到了吗,先说说什么特征。”

“他呀,国字脸,顺着右边脸颊包了一绑带,里面是有药渣,鼓鼓囊囊的,也就说看不清半张脸,从眉骨下一道斜裂的伤疤,说是弹片给轰的,我看不如说是给刀片拉下的。主要是那盏煤油灯挂墙上,他又是侧身桌面,背对油灯,实在看不清,对着人家姿娘人,一声一点头,挺恭敬的。”

“国字脸那是男人特征,没说到要点。你和我到老铺看看相片去,和那个相片上的人像不像,究竟是不是他?”小蝶一把扯住阿炳胸口衣裳,就往街口走。

“杆女大大,你就不要使劲了,布料凭证供应,我也没多余钱去买,家里没厝人补衣裳。你说的照片,我们看了,那是你大师兄给我们看的,还说如不是他,及早退出门面,省点钱和气力干其他事去。我们这年纪的人,都给硝烟熏过,跑了模样很正常,那相片上一介学生,和现在的人很大区别,对棱对角分析,那是专家的事。口罩人那股子味不是那么好闻,呛喉的油烟和爆裂的男人味。我在厨房挤几个男人已是呛不过来,谁有心情闻那味去。还是那股子姿娘味好闻,甜甜的,酥入骨头里。”

小蝶懵了,阿炳昏在女人味中,能说得清楚吗,她松开手臂说:“要不我自己去看,我就不信了,白日亮堂,一把扯下口罩,虎钳双指钳住脸颊,还不是让我好好看明白了。”

“杆女阿大,听乞丐子说,女店家一跺脚,他脚面肿了老高,昨夜的,大家酒喝多了,那姨姐还一口一闷杯的,连方德才都喝倒了,她还一个劲劝酒。我倒在桌面,酒气朦胧,看着眼前模糊灯光一张吟吟笑脸那么迷人,心头醉了,伸出指尖想划拉一下,姿娘人伸出指尖弹了我手背,没见她怎么用力,我手背就肿了,现在还一点淤青,疼着呢。她是练家子呀,你得清楚,姿娘牯是店家的挡箭牌,你要去那店里闹事,得经过她那一关,瞧那劲头,嘴巴绵软,手指强硬,你俩对仗,有得一干,遇上街道巡逻队,你可怎么说辞。就别把你大师兄露了出来,他是个有许多规矩管着的人,对上面须有交代。”

一席话,说得小蝶蔫了,浑身力气没处使,无精打采问道:“柄仔,你这么说这么做,不待人见呀,一见雅花就伸手想摘,滴溜溜的围着花骨朵闻,不怕人家说你是个刺溜子吗。碰上带刺玫瑰,没摸着,先划伤了手背。”

“我也就喝多几杯,知道她这么厉害,剁了手指也不敢呀,深夜里敢到鲵巢来就不是善茬,再刺溜也不敢拿手指尖去碰铁棍呀。杆女大大,再有一说,我们怎可和你及周教导员相比,你俩跃升为神仙,平路是汉子,对念想执着超过感受。而我们是百姓一族,七情六欲免不了。那时周教导员鲵洞收了我们,我想与几人参加解放军剿匪去,大鲵惨兮兮对她说,他年纪也大,没儿没女,以后想做个小买卖糊口,须阿炳跑腿吆喝什么的,就不要带走他。周教导员一下就同意了,我再怎么恳求都没用。当时这么想,男人流血吃苦打天下,恭恭敬敬拜祖宗,黑夜里搂个绵软姿娘图点快活,做不到想得到,正常的汉子所为。我要是那时周教导员带走我,见了祸害百姓的土匪,我不胆怯,冲锋在前,功成名就,脱下戎装,追逐姿娘,都是男人堂堂正正该干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瞧瞧你们两神仙女侠,该嫁人不嫁,枉费了爹娘给的好躯壳。男人追女仔吗什么好羞愧的。”

一席话说得小蝶眼眶红了,转身就走。阿炳追身问:“杆女大大,下一单日,还向你禀报来不?”

“事情没完,你说呢。”想起这些年的委屈和作难,小蝶心塞了。

“杆女大大,你的姿娘形没那女店家耐看,人家起码潮语软软,听着舒服。日后,你就照她模样给我找一厝人。”小蝶气坏了:你要说和我一般模样,我还不来气,她眼中噙着泪珠,不想给阿炳看见,双手作了个钳形,背后伸去,把阿炳给吓跑了。

“时日不早,咱也回家去,孙女嘴巴辛苦了。”老蝶主动起身,还主动搀住孙女的身段,给我俩摆摆手。两人就像亲密闺蜜一样,相互搀扶,软哝密语的,我们听了很受用,无法和当年的女店家比较,那迷惑阿炳绵软语气怎样可作对比,其实够了,嫲孙的语气是银杆人的语气,起码我俩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