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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双姝戏海

余光瞄去,大师兄一个扫堂腿过去,大块头跌倒地上,给狠狠踩上一脚,“扑”那鱼头应声吐了一口血,瘫地上不动弹了。大师兄气咻咻过来:“英姐,赶紧走吧,鱼群说话间就到了。”是的,哨声越来越近了。浅发髻弯腰捡起斗笠,边跑边系上绳结扣子。

我也一弯腰捡起短枪,对比一下,这把更是程亮,塞进腰间,掏出阿七那把,急一飞步塞进大师兄兜里,浅浅说道:“双刷子喜欢短枪,就让你上交了吧。”

大师兄朝我嘟起嘴巴细微和我说道:“以前师娘经常交代我不杀生,东洋鬼子是兽类,我也扭过个把兽兵脖子,可是银杆人不杀中国人,我呢是头一遭使劲踩了讲咸水国语人的一脚,不知他死了没有?就怕违背了门训。有机会,你帮我给师父师娘他们禀告祈祷。”

“我捡枪时,看见大块头还没断气,狠命咳着腹内的血,抢救及时,能留活命,歹鱼马上到了。”我也是极细微回答。

远远看去,穿我褂子的粉鸟避开大路,穿进巷子里,浅发髻也是一闪身跟了过去,自然我俩随后跟住。刚进巷口,给浅发髻拦住,她那脸色生了锈,双眉抖动斥责我们:“面对反动分子只有消灭,你动了善念,敌人就要了你的命。现阶段就是你死我活的。”大师兄低头不敢看她,只是递过阿七的短枪,浅发髻随手一抓,扔进路旁一口井里,目光朝我寻来。

我暗暗叹息道:这姐头好俊功夫,不光手脚利索,内功也是了得,这么细微对话,她倒是没落耳旁。我侧过她身旁,装作没看见,短枪沉甸甸压在腰间,又不妨碍我飞奔,要不,浅发髻,咱俩赛赛,看谁的内功带起的脚步轻盈,我呢,比你还多带了一块铁砣。我觉察她也是一声轻叹,身后跟着来。

观察间,已然看到云鸽放慢脚步,在旁喘息,脚下甚至有点踯躅不前,是的,横截小巷的大路旁有几条歹鱼在游弋,不时还从巷里瞄来。我心内叹息:太贪玩枪械了,现在扔可来不及了。赶忙间,我步履阑珊倒了下去,路旁垃圾堆里挣扎起来,浑身上下蹭了一股子地沟味,连辫子都乱糟糟的,连云鸽那件外褂也是面目全非,挣扎起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来,一把揽住云鸽,在她耳旁说道:“配合我,听我的!”

云鸽被呛了几个喷嚏,一把想要挣开我,被我搂得紧紧,我捏紧嗓门不停哀鸣:“妹子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干嘛要阿姐着急。爹娘肺痨殁了,咱俩歹命,病了都一样,阿姐不怕你连累,反正咱俩说了,要死就死一块吧;医生说吐泻痨烈病,没得治了,活着就是活受罪,跟爹娘去吧,海路可要两人一道走呀。”说着,一步一拖拽,我胸口紧紧捂住粉鸟子鼻尖,朝大路过来。实在话,那地沟味也是恶心得自己都快吐了。我吞口气狠命忍住,就快到歹鱼堆里,肚子一阵不受用,“哇”的张嘴喷出,几口绿绿的馊水夹杂早晨喝的稀粥喷射而来,大喘气,嘴里还不断呻吟:“阿妹呀,你不活了,我也不活了,咱一块死到海里去,没钱就海葬了吧,这样和爹娘就好团聚了,我好像喘不来气了。”歹鱼歹虾的赶紧捂住鼻子退后,烫手般地捂紧自己前襟,一个想用长枪口撩起我辫子,俯低身子想看看,我侧转身子,朝他使劲呼出一口热气,吓得他转过头去,退后两步。

云鸽差点呛晕过来了,鼻涕和口水淌得我满身及自己一派胸襟,我不敢抬头,这里离老铺太近了,万一碰上邻居街坊,不知死活打个招呼就坏了,我倒是没问题,可身旁那只粉鸟子就惨了。我看着哪里人多,就朝那里去,想法挤进人堆里。偏偏一堆灾民都捂紧自己嘴巴和鼻子,让出一条路来。也好,给出一条无人路道,就没人来认我了。

可偏就这时,我瞄紧地面看到一双熟知的鞋子走近来,赶忙的凄厉语调平常口音说道:“好心兄头呀,你给的裤头方没用,还是吐和泻。我也没钱还你了,你就赶紧离开吧,该干嘛干嘛去。”

“药挺好的,别是我不在,你不会熬药了吧?再告诉你一遍,医官说了:一帖药须外加海星三个,还得西铺正宗的为好。你可照办了吗?”

“海星外加还得西铺吗,我烧糊涂了没加。再试试,病好后叫我姐妹俩一人嫁你得了?”我特意加重外和西的语气,虽是当下危险,可我还是满不在乎,说笑间心绪没那么紧张,我知道从来我后背交给麻杆子绝对没有问题。

“按方熬药会好的。”那双布鞋慢慢离去,我放心了。

趁着灾民吵杂,我在云鸽耳边问道:“会游水吗?”我感觉云鸽无法问答,却是在我胸口蹭蹭头,那是点点头的意思,我心头一阵轻松。哀嚎着从陆地往滩涂过来,还喊道:“妹子呀,咱俩到海边给娘娘磕头,洗净身子,净化灵魂,求得保佑,还有气力就回家熬药吧。”我知道,我自己都憋不住身上的臭味,云鸽也是被熏的一步紧一步松的,就是被我拉拽而行。一阵清凉海风袭来,我心头一阵畅快,地上瞄瞄,地面的脚步都是躲开我们。我回头一望,离着鱼群这几米给我蹦几下,就能脱离他们的威胁。可不知身边这只嫩嫩的粉鸟怎的,还是保险点好,我箍住她身子,还一步步朝海边来来,云鸽怕是憋不住了,使劲咳却是没咳出什么来。这不由得我担心了,怕呛晕了,没气力游水就坏事。

突然身后的哨声“咻咻”在响了,撕裂音传来:“拦住前面那对装病姿娘子,如看见一个戴斗笠的外省口音姿娘人和身边的一个后生子,谁见了可开枪毙了,谁能活逮,大大有赏。”坏了:肯定大师兄没一脚踩死的大块头,给他卖了。一下,身后吵杂的脚步声传来。

正那会,我身后响起一阵鞭炮声,夹杂一阵呛人的辣味和烟尘。我知道,麻杆子挺会谋划来事的,松开胳膊,自己就跑起来,粉鸟子醒目,跟在我身后颠步,快不起来,我反过身子拉她,迎面吸口海风,叫她依样学着。身后的烟幕很快给吹散了,可也足够了。很快来到海边滩涂,身后也有枪声和呼喊声响起,还是那嗓音喊道:“留下三人追赶姿娘子,其余人包抄戴斗笠外省姿娘两人。”我嘿嘿:就你们那点道行,还追赶呢。浅发髻大师兄引走一群歹鱼,留下三粒虾米,要不是顾着身边的粉鸟子,我一并把你们收拾了。

借着渔船掩护,我赶紧侧过渔船,趟海滩往前几步,水刚淹到膝盖,我就往前一扑,扑身海里,朝后看去,完全不用我担心,粉鸟子就在我身边,而且还是埋头泅水,大概是被我憋闷久了,头埋进水里,咕咕的吐气,看样子,很是畅快。我趁她抬头呼吸那会,手指朝外朝西指指。海边一条条渔船挡住去路,麻杆子语音强调的外和西,肯定是一条条木船里最靠外海西边的船儿。

我埋头朝前泅水,抬头一瞬间听到身后一阵骚乱和惊叫声,一手扫开盖住眼睛的辫子,看见一只歹虾跃身跳过几条停泊海滩的渔船,刚要跳过离得两米多远的船,那船儿缓缓移开,突然止不了步,一扑腾掉进海里。他脱去身上黑衣裳,我一看“哇”这可不是虾米,那扑腾双臂肌肉一块块的,双目瞪得比牛眼还大,那是会吃人的巨虾。他双手划动,双腿上下拍水,海上翻起一道白浪,像只梭鱼朝我们扑来。我往前一指,指挥粉鸟子只管往前,我来断后。说实在的,我俩都是兜着衣裳泅水,我身上还有一块没来得及扔掉的铁块,水下像是有什么力道在拉拽,游水就是慢慢往前趴动。大虾水上功夫挺好的,还上半身光溜溜的,像条大白鲨似的追了过来,靠近后,五爪金龙就来拽我衣裳。

我本来心头砰砰的,一见大白鲨只顾来抓我,粉鸟子已然往前躲在移动渔船外侧,心宽了。远远儿望去,滩涂恰好没有船只挡住视线的一边,许多的人头攒动,都是爱起哄的人群。本小妹就好闹腾,又来个水面擂台,有了那么点激动。

移动船儿的老渔工有意无意的在我和大白鲨之间插了一杆子,正好,我口含满满的海水,丹田提起口气,卷起舌头把细小水柱朝大白鲨眼睛喷去,心里哼哼:让你见识一招银杆门的龙舌卷白练。大白鲨一偏头撞上船杆子,水柱如杆子直插眼睛,“呀”的一嘶咧,双手抬起,捂住整个额头和脸,急促间仰身蹬几步,立在海里稳住,水面抬起头,双手各自狠劲揉着双眼,一边喘气,一边吐着嘴里的水沫。滩涂响起一阵欢呼,夹杂远远的枪声,让我受用,海浪哗哗的,像是给我鼓掌,我也趁着大白鲨揉眼那会,径直游到船外侧去。

老渔工弯下身子问我:“小女侠,你没寻宝了?”我很烦:怎么的我一动静你们就认得我,一头扎进水里。

就我抬头出水面,老渔工热情招呼:“女侠,要不,你上船来,要去哪里,我拉你去?姿娘子人,敢和歹鱼他们作对就是了不起。救的是你们同道人吧?”

我没好气回答:“我是解放军先遣队人员。”心想,就当浅发髻提前批准我入伍了。

“这么说,随后大军也就过来了,那就好了,我们穷苦渔工就盼望你们早点过来,我们才不会老是被渔霸和特务欺负,日子就有盼头了。你这仙妹,早该参加穷人队伍,听说里面大神很多,慧眼识宝,小仙攀上大神,或就早能找到宝秤了。”

“阿叔,借你吉言。可说的,前面那个姿娘子才是上界仙女,她是大神指令要我们为她挡子弹的,这歹鱼也要吃仙鹤肉,冲她来的。”我心想:什么大神和小神,你们看来,浅发髻或是大神,她可老是欺负我,凭什么走江湖我捞把护身火器,她老是想要走的,拿走一把还随便扔进井里。

“喂,妹子,或是没时间庆贺你们神人仙女先到了。歹鱼呱呱叫着,岸上下来两条黑鱼,他们恐怕也是冲着仙鹤女侠的。你俩就上船来,咱扯开风帆,一溜子外海去,我们百姓现在为你们做什么都愿意。”老渔工热情邀请。

我扭头看回去,两个也是脱去上衣的歹虾慢慢涉水,手中高举短枪。我再往前看去,一条船桅杆顶飘着三角彩旗,那是我渡海过来的船,双辫子蹲下冲着云鸽招手,而粉鸟子正浮海面看着我,似乎等我确定。

我冲着老渔工说道:“谢谢阿叔,接我们的船来了,我们还是坐那船去。”我还是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大白鲨还是眨巴眼睛双手在周边拨水,嘴巴乱糟糟叫唤啥的,我嘻嘻笑他:有你炫目好一阵的,幸好你是落我手里,要是遇上浅发髻,她非要你的命不可。我往外一蹬腿,给粉鸟子指了双辫子的船,自己不紧不慢划动双手。好像海里拽拉的力道没那么沉了。

“两位仙女,好走,早点叫大军过来,百姓盼望你们。你可以为小仙人挡子弹,我也可以为你们挡子弹。”这老船工毫不忌讳在海上大声嚷嚷,不怕黑衣裳的听到。他轻轻撑了杆子几下,把船横了过来,恰好挡住我的背部。这称呼解放大军的名号真好使,我醉了,冲他招招手。

老船工躺在船上,口气悠闲说道:“这年头,新鲜事到处有,有枪怕没枪的,女侠,搓眼大鱼对新来小鱼叽咕几下,俩小的搀扶起大的,涉水回去了。你张嘴吐出水柱真管用。”我感激朝他笑了笑。

我湿漉漉爬上双辫子的船,一把抹去咸水,第一件事是摸出剩下那块银元,问道:“上次渡海和这次过海,这一块银元够不够?”

“你师兄已是给过许多票子,冲你那碗救命的稀粥,金山银山都抵不过。什么时候过来乘船,那是巴不得,也是我们回报时刻。听那船阿叔的喊话,你原来是解放大军的先遣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