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我没了难过,咧嘴大笑还要轻声:“二师兄人实诚,心里还算的细致,能算计,却是只会上山找野食。大师兄人莽撞,心中藏不住事,却能从无找出有,这是半道从狗狼兜里掏来的吧?”
“我们那边经费紧张,出门办事许多还要自己找路子。我办事从不提津贴的事,所以,上面经常派我出外,要不,和你们见上一面就难了。这些鬼子军票在那边也是花不了,在这里吃了刚好。”
趁着二师兄出门,我问道:“二师兄说道让我舒心的,不是让我长精神的,眼下还是寻道宝秤之事,你就茫然说道一道做事再找机会,可不有个周密的打算?”
“你们还没答应参加组织的事,没有现在,哪来以后?我知道,看你哭天抹泪的,心里主意还是大着,二师兄是听你的,而你们只是参考我的。以前,还是你们给我出主意的多,这次,就是听了领导一句话,我想着有门,这不找着来了。”大师兄看着我脸色,额头都有了细细皱纹。
我凑近他,手指细微抚摸着年少老诚的标记,心有感慨说道:“我爹知道保镖水客生意凶险,他又是带着讨食的伙计常年在外,说过把我托付你们俩,好像你的责任还多些,都熬出皱纹了,我认为的,你们有特点,也是有欠缺,你能干,主意少点,刚好找个组织给你做靠山,只要照着做就行。二师兄心事细微,胆子略为低些,还是我关照他多点。可他的分析我依赖很大。你们要是一个人多好!”
“师妹,现在不是称兄道妹时候,是怎么活命,你还不算成年,二师兄和你年纪相仿,可他是男人,世道容易混点。姿娘子滴,师父的托付更是让我多花心事,咱一道做事,都是最好的靠山,底气足,我没了牵挂。要不,让二师兄在这边寻找,时不时我们回来看他,看着有无消息。你就和我一道去我们那边做事?”
“二师兄是个很好的主意桶,可就是拼劲不够,顾前瞻后固然不错,拼前的精神头不行,叫他寻宝,等于没叫。你的主张不错,最主要就是离了银杆丢失地太远,在这里丢失了一件宝物,却离开几十里外去找,谁能真的估算宝物就流向那里?再说,那边有你盯着就行。真有你们组织上有专门派我驻这里还是不错选择。”我摇摇头。
“师妹,我也刚过去不久,两尺地头还没站热,热度有限,在那边,也没说谁敢不从调度的。只是听了领导一句,过来劝你。再说也是担心你,你都在鬼子那里挂了号的,整天在他们眼皮下活动,不怕哪天就被鬼牙啃了?”
“我是百变小魔女,可以变化许多花样。狗狼张嘴,正掂量会不会被磕牙,我就可溜了。说着二师兄,你也别把他带走,他主意多,想着周密,是个做生意的料。我爹留下的一些人的关系,契约,还得他照看着,或是从哪里就闻到杆子的味道。咱仨凑一起,那是钓杆,只有撒开网兜着,那机会才多了。”我不容商量的说道。
“行了,我来就是问你,下来可有什么行动?你一人在这边,实在是令人挂心。”
“二师兄分析得对,找靠山就找能为大的。你们俩爱说道西游,这么比喻,金箍棒给妖怪套走了,咱能耐不够,找各路神仙帮忙。现在是金箍棒下落不明,不知哪里找去,比孙悟空还难办。火眼金睛来不及练,千里眼、顺风耳得到神仙处借。谁的能耐大些,咱就试着求。这里的佛爷,算得北面国军李部。我就叩求到他们麾下,也是碰撞一下运气。”
“师妹,他们是不是佛光能照应到你,现在不知道。可铁板一块,那边拼杀正炽,烈火融铁的,就你一小女子,这个身份和想头,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费思量,就说的金箍棒一根,在那边也都融掉了。你的另外,怎么就想得到人家照应。一帮罗汉金刚,执枪弄棒,正要出去除灭妖魔,一小女子突然闯进去,哭喊着要帮找山下失落的一根针,那是多滑稽的场面。”
“正是给你气笑了,我去,只是借助佛家神威,能有机会借到人家神器提高自己的法力。银杆之事,在佛家看来,色空之说,可能不值念叨,在我就是全部;我顺风顺水借到神力,那最好,为主还是自己,诸多凶险,把人就交天了。我的身心唯一就是祭献祖上的,一闭眼,我爹就在催促我。”
“听了你的话,越是让人担心,知道你是劝不住的。可也放心。那边信仰很重要,我们想的没有对立,师兄妹一场,不要以后见面为不同向往争吵。我听到宝辰回来的脚步声了,就先这样,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补充肚子再说。银杆的事,对我也是重要,在那边,我会留个心眼的。二师兄面前,咱可什么都没讨论。”
我在祈祷自己好运气,也是怀着虔诚之心,回到老厝,寻得神仙姐姐商议。
她沉思再三,问道:“军队是男人世界,有特殊能力的女人才在里面呆得住。你凭啥进去?寻宝和任务一道做不可能。穿上军装,就是把命交给上峰,生死由他们安排,命运不在自己掌握,能活着已是不易,奢谈寻宝,想都别想。就算在战场看见了缴获了什么,那都是由上峰处理。你能做主吗?”
“你说的和我师兄一样,可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毕竟部队面广,盘口大,就像一张大网,捞上来东西就多,挑挑拣拣的或是有点线索。”
“知道你很聪明,是不是想临时叫我帮着培训一下,就可去混个医疗兵。护士术目说深就深,说浅也对付,可临时抱佛脚不行,要对病家负责。你的主意不错,医院是个消息来源很广的地方。”神仙姐姐盯住我看。
“不是,知道你见过大场子,几月前,我还在妈面前撒娇,纯粹是个乡下妹子,和你没法比。现在我要去的,是到国军李部,就想着能接触到里面高级军官,他们的面子才广。你给我提醒个大场面的摆弄。”
“你又让我刮目了,野心挺大的。一个什么培训都没有就想着进部队的上层,你年纪本来就小,要是进什么培训军校出来,刚好的个头还有点本钱,气质也有了,那可能性就多点。”简直就是拒绝了我。
“我不难还找你干嘛的,你号称神仙姐姐,菩萨一般的手段和心肠,化空白为能有。”我生气了。
“唉,你不作死谁作死。就由我出点意见吧:你的标准话学堂有了点,乡音还是重,多些卷舌音把乡巴佬气去掉点。风风火火走路习惯看场合,正规场面还是迈着八字正步。上峰面前,颔首恭谦;士兵面前,昂首挺胸;有礼节也有斗志。不要在谁面前都弓着身子,一前一后双手护着胸部,随时要腾跃的样子。看着长官不要和我一样用游离的眼神,专注一点,好像是您的话儿我已记住了。怎么样?我还说道,这寻宝和参军不能交集。”
“够了,讲得我脑筋蹦蹦的。反正就是这副样子,就交给上峰的上天了。看你也是累很了,就这样吧。还说着,银杆没找着,现在我是不能死的,知道去的路很凶险,告诉了你一声,要是有个是非分辨时,你可说上几句,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就仗着你在乡里威信这么高。”
“好像找我诀别来了,我是不主张你这样去的,可知道劝你不住。那些腾跃炮楼和鬼子驻地是你吧,玄衣女侠找我敢不从命吗。”
“睡你的吧,不要说不吉利的,咱是相互为师,共同成长打世界。你的南丁格尔,我的银杆宝秤,就是大同世界。”看着她累很的脸,我不忍心耽搁她太久。出的门来,心中总有一块疙瘩,很是别扭,一句老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可我就是要寻得回头箭的。
整理一番思路,就北上寻找能帮我的念想之地。借着涨潮,天明坐着小船就出发了,见着乡民,一身换洗的衣服在小包袱里,一番出远门的样子。对着乡民关切的眼神,我自己想着心事,北上确实是一道险路。远远儿枪炮声像雷电天上闪过,震撼心魄。来往船上的乡民安之若素,习惯了。他们都知道我在寻宝,故意问我:“小侠女,这是去哪?”我淡淡说道:“去投奔国军。”惊得他们睁大眼睛:“北面是个男子汉拼死的火海,就算你不怕死,骨架瘦得纸张那么薄,爆声火浪阵阵,弯腰捂耳躲不及,哪来你立足的地?”
“我已是没有别的路可走,对着碰试试。”
“谁介绍你去的,女孩子参加部队,都是有背景的。”
“我做了个梦,菩萨给我指了北边的路。”我有点气恼,随口说道。可全船人静默了,一提到佛家,都有虔诚表示。
来到北边战区,街路都是提枪匆匆而过的军人,还有一些乡镇人抬着担架或是挑着水桶箩筐送后勤的,个个神气严峻,爆炸的声响好像就在身旁,火光冲天。这里谁都忙,就我是闲人。子弹嗖嗖从头顶飞过,许多村民扶着担架从前方抬回血葫芦般的伤员。都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了,再提银杆就是金箍棒,哪路神仙都会一掌拍死你,什么的念想抛之云外,就把丹炉烧火童子做起来再说。
看着时不时的抬回伤员的大姐阿叔,我一头就撞进队伍里,谁打了个趔趄,我就急忙托上担架,紧跟着担架一路小跑,跟随到了挂着红十字布帘的医院口。医院里出来几个护士把担架接进去。我揉揉肩膀甩甩手周围瞄瞄,一道抬担架的大姐阿叔老是瞪着我,我讨好般笑了笑,忙对他们点点头。他们不买账,还是上下打量我,疑惑眼神没有离开我,心里就纳闷了:不算为抗战救人出力什么的,就讲道理,我为你们出力帮忙,不要吝啬,给个鼓励微笑也是应当应分。好像不是太近人意,都是陌生人戒备眼神,甚至于敌视般看我。
心一下紧绷起来,我把周围看仔细了,眼珠子四下溜了溜。紧接着,一位阿叔朝哨兵旁挂着短枪士官小声咕嘟几句,那短枪阿哥摇摇手,极其不耐烦,抽出枪来朝我就是一枪。等他举枪时,我心知不好,本能的一个打滚,躲到一位阿姐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像是一位受委屈的小妹要躲进阿姐的怀里,也像是抓住她做了人质。那位兵哥大喊:“哪蹦来的猴子,坏了我神枪阿奇的名声,居然能躲过我的一枪,我只是想给你腿上钻个窟窿,让你跑不得,再慢慢调理你。”一听,心中的朝圣之地成了要夺命是非之处。不管如何,我现在是不能死的,看着几杆枪朝我全围了上来,我把头钻到阿姐屁股下,从她胯下钻出,反倒正面朝医院跑去。看着愣头愣脑的哨兵,跃起身子,一脚踢歪了他的长枪,踩着闸门框跳上矮墙,一个疾步就翻到了医院屋顶,医院围落后面是个树林子,只要我跳下去,凭我两下猴子功,那就安全了。正当我瞅着地面士兵枪杆准星的走向,弯腰左右打滚,躲着屋下射来的子弹,已是趴倒院落后墙屋顶,屋脊挡着,看不见他们了。我急喘口气,低下身子跳落外墙,还没翻身打滚,不提防,一只手伸过,死死拽住我,瞬间,手臂就麻掉了。我知道,遇到了强手了,生死在他手掌里,挣扎没用。
就这会,想着我到此处拜佛,却是遇到小雷音的妖魔,落进妖窟里。不再挣扎,鼻涕泪水一道喷出,涂了那人满满的手掌。没看仔细抓我手臂的人,却是听到赶来的几个士兵咋咋呼呼的,那攥紧我胳膊的开口:“陆奇阿桑,问话大大的,如是东洋女子,不要随便毙人,我对她说话的干活。她只是一大孩子呢,啊?”我大声嚎叫:“你才是倭人,本想投奔参加国军抗战,莫名其妙就挨了一枪。什么的世道,草菅人命!对中国人开枪,和东洋强盗什么区别。”一急,本地土话和国语一道迸发,南腔北调的,甚是滑稽。
那赶来的陆奇诧异问道:“他们说你可能是倭人,东洋特工,怎么的练得中国土话都会说了,真当本地是夷岛呀。一身摸爬滚打,猴精猴精的。最近几时,和日寇对垒,我还没开过空枪呢,居然能躲过我一枪,就你是倭女,也算一号人物。藤山教官,不要松手,这倭女有两下子,等我们捆结实,你再放手。”
“我不是倭女,是前面镇子的人,全家其他人都给日寇杀了,是来参军报仇,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是一枪。乌石镇的人挑着杨梅来劳军,你们不会这么指枪对着他们吧?”我嚎叫带哭喊。
“哈,你真是做足功课来破坏的吧,还知道赤龙乡民来劳军的事?不过,你摆的谱越来越大,不是我一个小兵能问话了,这样吧,把你捆老实了,交由上面。可不能再乱蹬手脚了,那样,交代了小命怪不得我。”陆奇皱着眉头看我。
“我没有挑杨梅来找你们,也不用那么对付我吧?我还知道,抓我的人是国军里的鬼子教官藤山,是乞丐子小肖儿抓的,有点路数。乞丐子带领童子军几次要拜我为师,这准师傅却被徒弟抓了的东洋俘虏擒住,传出去英名毁了,不是,是我爹的名声毁了。”我急匆匆吼叫,真怕不清不楚的就死了。
藤山低垂头说道:“赤龙那里有几个女孩子,和你一般大,我见过,都是好人的干活。没有见过你,一个姿娘子,爬墙翻屋顶,容易让人不明白,轻轻的死了。抓我的乞丐还是你徒弟?”
“当时绑你在戏台柱子上,多少人来瞧你狼狈劲头,你能把埋汰你的人群都看仔细了?不少人要杀了你,还是乌石人仁义,让你这里赎罪。今天你就这么回报不杀你的乡民?不是你,他们就抓不到我。”冲着藤山我又是跺脚又是嘶裂喉咙吼叫。
“要是你没坏了良心,我不会抓你,医院是部队要地,谁知道你呢。”提起不光彩往事,藤山越说越小声,干脆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