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压住自己的兴奋,不动声色说道:“那些个相貌是普通人的特征,海上捞食的人都这样,或是只有特定的征候才能认识一个人。三哥见笑了。”
海雄也是好奇看着我,说道:“在岸上不出海的时候,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斯文样,整天里套着袖子衣裳,不苟言笑。我想在海上打鱼拉网晒日头流大汗时节,怕是不会这付样子的,谁都知道一套衣裳是一个多月的工钱才能挣来。许多渔工都是扎条围巾腰间就在海上拉网,没有姿娘人在旁,还有许多就是赤露身子做活的。等我问问和他同过船捞食的渔民就知道。”
“我看叔伯也是想尽量了解他属下的船工吧,既是同样的口音家乡人,几句就能问出个大概,我为这事会上心的。当成阿叔交代我的事罢。”我有点扫兴,那好奇和挂念此时已是钻进我的心坎,时刻咀嚼我那不安分的心尖了。
蔓珠嘻嘻笑道:“都已亲热叫了二哥、三哥了,那就叫阿母吧,老夫人特别稀罕你,只要你成为家人,什么身份都好。一叫了,啥事都是自家的事。”
我不好再推辞,立起身子朝老夫人弯腰致礼,口声清脆的叫了声:“娘!”老夫人马上眉开眼笑大大声答应:“唉!”饭桌上气氛活跃起来,好像是有准备,老夫人在腰兜里摸索了许久,还是蔓珠帮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锁,放在桌面,她自己褪下一个玉手镯,也是放到桌面来,海雄手脚麻利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亮,那是一块玉翡翠,雕刻着威严的天后娘娘,还有海峰急忙跑进里屋,从屋内拿来一个长条盒子,也是放在桌面。
蔓珠大呼小叫的:“大家对妹妹都这么舍得!阿母送了金锁是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阿女锁住,我这手镯是我当初见了阿母给的聘礼,一代过一代,是从太祖嫲留下的,我就想着再用来套住好妹妹,海威,你不见外吧,咱两同一份礼物,就是同心同舍;至于阿雄的天后娘娘那是护身宝物,他说妹子像是娘娘样貌,指不定是娘娘附身呢,特意想给妹妹胸口挂个坠子,等妹子敛气运周天,娘娘和你同心,阿雄,是不是这个意思,唉,就别脸红了。小叔子那小长条盒子那更是稀罕宝贝,平日里都不让我的手摸一下,怕是我这俗人的汗臭气味沾去神物圣洁,来,打开给妹妹瞧瞧!”她站起来,俯低身子,从旁边伸长玉臂,手腕轻轻压住盒子,拇指一翘,打开盒子,一下耀花了我的眼,金灿灿的一把小秤,做工精细,和着银杆一般模样,秤条杆正面刻着“天下为公”四个字,其他的缀环和秤钩一应俱全。“就这把小银杆,真正的是银杆子锻造的,表面镀一层光亮的纯金,本也可做标准厘秤校对使用,可有了国父的手笔,那就是成为镇屋之宝,阿峰时常念就先进时势,对着杆子发呆,怕也想着妹子也是能在杆子上存一份念想,是吧,阿峰?就别不好意思了。”
“阿珠,我们一家子什么掏心话都给你说完了,嘴巴只能留着吃饭了,你呀,就不能让他们三兄弟给说点什么,也让他们和妹子交心对门坎。”老夫人在旁笑口吟吟嗔怪。
“老夫人,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我这把路都铺好了,留着蝶兰妹子自个走,都是一家子了,日后她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谁也拦不住。来,我先把你装扮起来。”她一把扫过桌上的礼物,拉我站了起来,把坠子挂我脖子,特意拉直翡翠对正我胸口,说道:“这就贴心挂,心头常有娘娘抚摸心窝,也是常有人念叨。”再把金锁反转挂我脖子,说道:“阿女是阿母的贴身心窝肉,背身都能拽回来。”拿起玉镯子忽溜一下就给套上我手腕里,说道:“大哥大嫂套着你,玉镯环举高一挥,渔家女在你面前成行成队。”最后,她把小银杆摆在我面前,说道:“这最珍贵的,也是最正规的,当你沉思冥想,将就是你心头的那杆子,或是激励奋起,或是思路明晰,也是指路标杆。现就放你面前,你把其当成一道菜肴,好好吃饭吧。”大家子听完,都说好,举起筷子一敲碗边,齐声说道:“快哉,不用开口了,我们吃饭。”
我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怪物,面前金光闪闪,前胸坠子后背金锁的金线挂索勒得脖子沉甸甸,手上的玉镯更是磕手磕桌,几天功夫,就从一个寒酸姿娘子变成富家大小姐模样,真是一只草丛里饿食的小雀一跃成高枝金凤凰了,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给套上许多锁链般,一下不自在了。我把脖子挂的赘物和手腕套着玉镯都解下:“大家的美意蝶兰都心领了,只是老爷要我带领渔家女练武,使枪弄棒的,带着不免磕磕碰碰的,也是碍手碍脚,欣赏够就好了,还是还回各位吧。”总觉得我这句话一出,气氛马上凝重许多,疑惑的眼神对着我,使我一下不敢抬起头来。
蔓珠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把四件宝物都包了,说道:“那妹子就那回去,夜里睡觉枕着,时刻会想起大家一片情分。”瞧着诚恳的眼神,我再推脱就太不知趣了。实在话:两件坠子那么贵重,手镯更是女人传承象征,而小杆子是镇屋之宝,都有特别意义,我带着,再困顿也是不能拿来换应急钱粮,饿了也是不能塞进嘴里当食物,反倒多了一份保管责任,只觉得就是一份束缚,没有凤蝶阿姐送的手枪管用。下次认识了什么人,要不要事先声明:再别送蝶兰什么东东了,我觉得怪沉重的。此刻塞进嘴里的海鲜好像是嚼蜡般,啥的味道都没了。
过后那段日子里,我越来越是觉得心中沉重,不光是夜里枕着四件宝贝,还有老家里的二师兄,投奔神圣红地的大师兄,他们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心里比我肚子还饱和,整日里恍恍惚惚的,好像看了每一个练武的渔家女子都是大小师兄的人般。至于那个怕我的神秘人,我要解开他出走的秘密,他就是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不能催着人家赶紧押了他回来,最好是他了解我在这,自觉自愿来见我。
最怕的是余蔓珠和老夫人找我叙旧,我那漫散的眼神好像告诉人家,心不在焉,那是对人家不尊重,可刻意在她们面前活泼起来,这假作真来切切是难受,何况她们都是精明人。我总结出一点,就是一见面就甜蜜叫娘叫大嫂的,再让她们知道我心事重重也好,或是一份责任,可以催促他们的承诺。当然最关键的是见了老爷,我第一次叫他爹的时候,他呵呵大笑,那练家子的底气撼山镇海般,就像是搅起风浪,把各路神仙都请来了。就是我把殷切的眼光投向他,逼得他长叹一声,使劲拍拍脑壳,钩起一桩重重的心事般。
一次,我用劲静下心来,本本分分的教渔家女练功,不曾想老爷特意过来,就在旁边看着,等我不经意的眼光一扫,看见他就在旁边端详我的样子,赶忙微微弯了身子,叫声爹的,他亲切对我说道:“我和你爹相识我看就是一种奇缘,我们两家都是秤杆子文化之人,你祖上是戚大帅的驱倭兵,我祖上是跟着国姓爷的驱洋兵,一辈人还都是辛亥革命人,就碰巧遇到一块,天大的缘分。”他对旁边的人说了声:“叫海峰过来。”
稍有片刻功夫,海峰来了,应声叫了声爹,老爷对他说道:“听蝶兰他爹说,他们先祖锻造了银杆之后,创下了银杆枪,而我们祖上是在锻造了宝秤之后才自创了郑家宝秤枪,我们的杆子比他们的晚了百多年,你是爹最用心教的宝秤枪传承人,就你现在和妹子对比一下,看着下一代人的功夫怎样,我和她爹原来切磋过,没分胜负,说好了再找机会比对一下,唉,都给东洋人坏了事。涂家杆子枪,你妹子在擂台上敞亮的喊了一嗓子,现再由你和蝶兰比划一下,也是了了我和他爹的一桩心事。我看了,他爹教她的是轻功为主,你这后生兄子,粗胳膊粗大腿的,可别逼人家太甚了。只有郑家宝秤,没了戚家银杆,你去铺子里拿来两杆子木秤,就代替银杆子和宝秤,划拉一下,让我作评判,看着两家子功夫的长短。”
我怯生生的对老爷说道:“拿着木杆子秤,缀环、秤钩和秤砣都不一样,一点陌生,未免掂着手使不出真功夫,要不还是拿来宝秤比试,反正是点到为止。”渔家女在旁,马上热烈鼓掌,喊声此起彼伏,海峰也是兴致勃勃,叫人扛来了宝秤。海峰看了爹一眼,老爹笑口吟吟,意思就是帮我涨涨脸,别给郑家丢人了。
海峰亲切对我说道:“国姓爷本是有规则,说是男女擂台不对打,但咱不是擂台,只是对照上祖留下的功夫比对,不算违例。还有男人必须让着女子,三杆子宝秤,你就先挑着一杆子趁手的。”
我口头说着:“三哥承让。”就着三杆子,还是拿了我熟悉的二杆子关公秤,左手掂着秤砣,一下又是回到我爹教我功夫那旧时光,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海峰,拿起最大的那杆刘备秤,捋下秤砣,只是握着秤尾,缀环和秤钩轻微闪动,左手前伸,好像是:来吧,二弟,我等你很久了。
我左手手指扣住缀环,手掌握住秤砣,右手抓住秤尾,使劲敲了一下,好像是那时爹给万商大会擂台表演一般:开市了,看杆子!海峰眨眨眼,不知所以,还是左右闪动秤头的缀环和秤钩。两人对望许久,只见对方的眼珠子闪闪发亮,谁也没上前对攻一招。老爷等得不耐烦了,喊道:“你们是相人还是相杆子,相人那我叫个媒婆来,要是相杆子,打擂和渔家大开市已经过去,你们就这样子等着到下届擂台开张吧?”
海峰噗嗤一笑:“爹,你就不要在这关键时刻逗笑了,你不是老要男的让女子优先吗,我这是让小妹先出手呢。”
我可不敢洋半点含糊,人一笑气就泄了,丹田气运不起,难以划出银杆半个天,可气已调起,到了嘴边,不由的瓮声瓮气飚出一句:“昔日万商会上,我爹总是让人三招。”不知蔓珠从哪冒出来,接下说道:“要不,你们都把杆子收了,就这架势,行个对拜礼吧。”这下把海峰逗得直不起腰了,杆头也是滑落地上,老爷大喝一声:“练武之人,岂有这么随意歇气,刘备杆子神圣,别是亵渎了神灵!还没小妹的含气,端的是怎样男人威猛?”他一个掂步过来,仰身抬起脚尖就给海峰胳膊一下,正正踢到海峰胳膊弯肘,海峰知道厉害,再不敢懈怠,连皱眉头的功夫都省了,猛吸口气,一个虎鞭发狠的就扫了过来。
我自是不敢怠慢,扔出秤砣接住虎鞭,自己一个向后翻滚,只见半空当啷清脆响起,没等响声落下,我已是秤头朝前指向,半空中直指他的胸口扑去。海峰的刘备杆子竖直抵住身前,侧身半个转身,恰好把秤钩挂了我的缀环,出力一拉,带着我抢入怀来,我的杆子歪向外侧,左手握的秤砣像个虬龙喷珠般吐向他的面门,海峰轻轻转动杆子,刚好是脱开钩缀,秤头往下敲击,却是棒打龙珠,左手五爪扎开,朝我秤杆抓来;我微微一笑,杆子龙回首般翘起,却从侧边蛇吐信样啄他手掌;海峰大呼一声过瘾,头一歪,身子往旁一跃,手腕闪电似的,我还没看清楚动向,缀环已是被他秤钩拉住,带着人往前倾,我看来不及展开秤砣和收回秤杆子,急中生智忙吸口气,运上额头,像个棒槌就要敲到他的鼻子;好机灵的海峰,头一缩,后脑勺往上一顶,看着就要顶住我下巴,刚刚是我正在恰到好处时的力道,头轻轻收住,他又抬起头来,两人四眼对望,两人额头虽有微微汗珠子,含笑不敢歇气,又都闻道对方气息,我瞬间看清,缀环转动掰开秤钩纠缠,借着他微屈的膝盖蹬一脚往后跃身,他也用杆子撑住身子站立起来,我还是握住秤砣,杆子指向天边;而海峰却是双手抱拳握杆,整人儿一个联接天地般。
我赶紧说道:“三哥好俊功夫,差点我就被擒住了。”
海峰点点头说道:“小妹让我,敲平了我的鼻子,又是用秤钩拉长了,不然,我瘪掉了山尖,平塌塌的脸,我娘认我不了,肯定不要我了。”
蔓珠嘴巴一撇:“这对拜礼没上,却是私密玩笑公开讲,我再接下半句,我娘不要我了,你可得收了我呀。”全场的哄堂大笑,渔家女群落里一个劲叫道:“不是鼻子还挺长的,可是闻到人家的体香醉倒了,都差点接上嘴了,我们这边的渔家女子,大概是鱼腥海盐味道浓,都把三哥熏跑了,哪山边飘来一朵花,迷得七荤八素的。”闹了我和海峰两张大红脸的。
老爷一旁大声吼道:“小子诶,你怎么的出半招,让半招的,不是国姓爷杆子拳谱里还有个脚踢连环砣,或是钩缀轰天雷的招术好使,那是专制小妹的虬龙喷珠招式。偏使什么大山揽月,都是给国姓爷丢脸。你要使出教你的本事,才能逼妹子亮出好功夫。再说好妹子,你耍弄着杆子,比织女的梭子还轻飘,没使出看家本事。要知道,我和你爹有个约定,要痛痛快快醉一回,对照戚家银杆枪法和国姓爷真把式比试一下,现在你和海峰比试就是圆我们过去的梦。你怎么也是不使出真功夫,让我见识一下,也让你徒姐徒妹开开眼界?”
蔓珠一旁说了:“阿爹,好了,这俊男才女的,好不容易碰到一块,肯定就是你呀我呀的,你不看他们帮你发现了一种新枪法,就是杆子上的你你我我,缀环是杆子的臂膀,秤钩那是杆子的嘴呀,这钩呀环呀联缀一块,不就是以往海威和我见面那会的样子;再说了,蝶兰阿妈和她爹不也才见几次面,这杆子她妈就抱进怀里拜了天地。唉,‘老人都是后生来,后生的事我会知’。你不爱看他们比武,我娘肯定爱看他们这样比武。要是他们使出真架势,伤了胳膊磕了脸薄皮,那我娘才不爱看呢,或是在场的渔家姿娘人也是不爱看的。”这又是逗起一场大笑,老爷却是气得甩开胳膊走了。说实话,提起银杆和我爹娘又是勾起我的伤心事,我实在笑不出来。眼巴巴看着老爷走开,没有提起那让我牵肠挂肚的人,我是挺失落的。
再过一阵子了,我总觉得很闷,时间特别长。有时余蔓珠会自己过来请我到家吃饭,推都推不掉,饭桌上,蔓珠总是爱拿我和郑家三兄弟开玩笑,我裂着嘴巴应付着,想想,那没心没肺的,该是一副讨人嫌样子,可那是我真实的面目,蔓珠说我是七仙女在天宫里憋闷了,一副思凡的心肠。
那天,海峰过来武馆里,弯腰抱拳和我施礼,看他谦谦君子的模样,我心中有点发慌,不觉脚步一前一后,手掌掰开,一招开门御敌招式,突然心想不对,闹了个赤红脸色,忙收回手脚,双指合拢弯腰,学着蔓珠的过门拜见爹娘客人那样,给三哥行礼,可又是感觉不对,总是那么别扭,像是给初次见到夫君那样,羞得我抬不起头来。偷偷抬眼望去,海峰也是脸色不自然,羞涩得桔红花骨朵脸颊浮开似的,一个劲傻笑,会不会两人都想多了。
突然他收敛了脸色,说道:“小妹,你不是日夜想见你的旧人吗,今天可有个机会。平日里,任荤丹那家伙比滩涂的虱母鱼还滑溜,我本叫齐教头给押送过来,可老头就是没他法子,在船上和他招术使了几十,他不还手,手脚并用,一招一式给顶了回来,推得齐老头胳膊发麻,硬是没抓住他的胳膊,也没法放倒他,功夫是深藏不露。他到岸上也是躲躲藏藏的,我有个机会看见了,喊了他一声,他哧溜一下,跑得那叫快,转眼就不见了,不知躲那只船上了。只要是听到要见你,他比妖怪还怕孙猴子。今天,齐老头叫他船上的人让他抬渔网来沙滩给渔女修补,再叫其他两船的人预备好,也是抬网兜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他,要是见了你,想跑,就撒开网兜套住,看他怎么跑,咱这就找他去?”
我一听急忙竖直身子,什么的羞涩跑到天边去。跟着三哥一前一后来到海滩,海峰叫我躲在海边一颗浓密枝条的大树荫影里,他只是远远的站在岸上另一处高地上。一会功夫,只见烈日下,一条粗大竹杆子,中间缠绕着硕大渔网堆,那个鱼老大赤膊身子,哼哧哼哧的抬着竹杆子前头,而后面那个穿着齐整衣裳,赤脚碎步迈着,略微的刚刚抬眼望着前面,一见,我就气坏了,这不就是那个害我经常失眠,梦中还想他的三师兄。我忍不住,从树荫里一个飞跃,大声喝道:“任杆星,看你还躲着我,这回看你怎么跑?”
一听我吆喝,任杆星头都不用回,扔下竹杆子,侧身就要朝渔港码头跑去,靠着码头那边的抬杆子的渔民举高竹杆,原来手中抓着的渔网前后扯开,可谁知三师兄居然沙滩也能腾身而起,一脚掂住拦他竹杆子,双手压住想套他的渔网,一个翻滚就跃过围住他的网兜,跳下沙滩,踉踉跄跄在沙滩疾跑。这下看我的,我也是脱去鞋子,跨开大步,脚尖刚沾到地面,又是飞开第二步,几下疾步,想绕到他的前头,拦住他的海去路。就在我快抓住他的领口,可家伙的,一缩脖子,就像土行孙着了魔似的,一手推开我的手掌,从岸边跃身,跳到一只船上;我毫不示弱,紧跟着他后面跃身过去,这时一阵风吹过,船头猛然跃起,我打了个趔趄,那家伙已是跨过两只船,不远处一条小舢板朝深海开去,他双手一并,正要扎个猛子追那舢板,我差点眼泪滴下来,大大声骂了句:“三师兄,你就怎么不想见我,你总得说明白了什么事由。”就在他跃起船底,旁边一条缆绳突然升高,往后一拉,把他结结实实绊倒在船板上。我正好跨步在他面前,任杆星跪倒在我脚下,上半身子缩在膝盖上,不敢抬头来看我,不吭一声,任由我眼泪一点点滴到他的领口脖子上。
海峰在旁对我说道:“抓这家伙见你,真是费了大伙许多功夫。看样子,他不会再跑了。就交你了,你们师兄妹好好叙旧吧。”他跨过几道船,走了,还带走这船上的其他渔民,只剩我和三师兄两人。
孙女在旁说道:“阿嫲,看你谈兴勃勃,原来是抓住三师兄呢,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巴不得老是在你面前,就这三师兄顽皮,不肯在你跟前露面,好像有更深渊源。追溯源头和建设城市一般,也得一步步来。喝水,打好地基,明日再来盖楼房吧。”“好孙女,别乱插嘴!”倒是扶住孙女肩头,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