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离开泷西城,骑马走在官道上的孟绕白无端打了个喷嚏。
“太冷了?”一旁的岑渡寒回过头来问道,“可需休息?”
孟绕白摇头道,“无碍,不必担忧我,等到了前面的镇子再休息吧。”
岑渡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倒是穆满徽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千万别逞强啊,你身上旧伤本就未愈,还是小心些为好,万一染上风寒便糟了。”
并蒂莲两人附和着点点头,一脸认同。
孟绕白哭笑不得道,“只调养一年多已经好大半了,再说当初封剑前我不是还出过手吗?放宽心,吹点风罢了,染不上风寒,专心赶路吧,我没那么娇弱。”
启程前魏迹特意让她裹上了斗篷,厚厚一层十分挡风,偏过头回话时还能感受到上面绒毛蹭过脸颊的感觉,若是这样都能受凉发热,依孟绕白看,自己也不用去蓬林城杀丁赟了。
几人闻言只能闭嘴,没再劝下去。
岑渡寒敛眉看向孟绕白,在心中默默算着要多久才能到镇上,发觉并不远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另一边,泷西城内,殷鹤站在书房窗边,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瓷酒坛,属于瓷器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似乎连心口某处也泛着寒意,让他懒得的生出几分疲倦和焦躁来。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孟绕白,想要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想要诉明自己的心意,想要告知孟绕白他心悦她。
太多的想法汇聚在一起,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将他淹没其中,孟绕白是他的枯木,也是唯一能抓住他的人。
殷鹤抿紧唇角,闭上眼,很难想象自己也会有这样焦躁不安的一天,往常的克制与沉稳遍寻不见,冲动牢牢占据在理智的最高处,大声叫嚣着他该如何做。
江湖上既然出了让孟绕白不得不处理的事,那一定不是小事,他大可以调集人手,动用能插手江湖事的人脉去查孟绕白的下落,他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孟绕白的身旁,护住她,让她无需面对任何危险险境。
想杀的人,他可以来杀,想做的事,他可以来做。
殷鹤花费多年习武,培养势力,难道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吗?若连自己心悦之人都无法护下,多年忙碌岂非徒劳之功?
但这归根结底只是冲动,殷鹤不是个冲动的人,秦临重不希望他前去的缘由他心知肚明,他同样不愿让孟绕白徒增烦忧,出现意外。
殷鹤下意识握紧了酒坛,又在回过神来的下一刻放松了气力,睁开双眸缓缓叹出了一口气,这种不得不妥协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如今再度出现,依旧让人不愉至极。
“来人。”殷鹤开口道。
“公子有何吩咐。”候在外面的侍卫推门而入,躬身行礼道。
殷鹤看着那坛出自孟绕白之手的酒坛,指腹缓缓摩擦着细腻的瓷器,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克制住去见孟绕白的欲望,“派两个人盯住千金裘,待绕白……酒馆掌柜回来,第一时间回报。”
那名侍卫闻言并未提出任何疑问,只恭敬道,“是。”
他应下后,见殷鹤没有别的吩咐,方才无声的退了出去,去办事了。
清浅的酒香在微风中摇曳着落入鼻间,抚平那些焦虑急躁,殷鹤抬起眼眸看着院中那颗已冒出新芽的高树,过了很久,也或许没那么久,他才收回视线,偏过头道,“钟叔。”
“公子今日似乎心神不宁。”钟叔说道。
这已经是很迂回含蓄的说法了,他跟在殷鹤身旁那么多年,从本家一路走到现在,也鲜少见他露出如今这副神情。
殷鹤习惯将温润尔雅的面具扣在脸上,那股子的矜贵和煦似是融进了他的骨子里,纵是思绪再多,也叫人看不真切。
因此,一旦殷鹤出现细微的变化,在钟叔眼里也是鲜明,更何况只要细心些,都能看出自家公子情绪不对。
“是本家那边的事惹公子烦心了吗?”钟叔这般问道,却明白光凭殷华复等人不至于让殷鹤如此。
殷鹤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沉默片刻,方才道,“虞温做的如何?”
钟叔回道,“一切如公子所料。”
殷鹤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将手中的酒坛放至桌前,仔细摆放好,方才收回手道,“安排马车,此事我要亲自处理。”
孟绕白已离开泷西城去处理江湖上的事,不知归期,左右他留在这里无用,不如亲自动手整顿那些人,分散些心神。
钟叔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公子要去象州?”
自从殷鹤决意离开朝堂,接受陇西书院院长的邀请步入墨院,教导丹青一道后,就再没回过象州了,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
钟叔很清楚,殷鹤不是个会随意更改选择的人,毕竟一般情况下,定下的事情与目标的发展皆如他所料。
殷鹤并不喜欢自己所做计划被打破的感觉。
殷鹤没有多做解释,他本就不用解释什么,“我会安排人将手信送到书院,告一段时日的假,等彻底解决此事后再回城,钟叔此时若无事,便先去准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