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迹抿了抿唇角,将头偏了过去,没有再看她,“行,随你吧,左右我也管不了你,要是能拿几坛落风华抵了那救命之恩倒也不错。”
孟绕白闻言只是轻笑,未曾开口,但她心中在想什么却只有她自己能知道了。
而另一边的泷西书院中,柳淮曲看着放在殷鹤面前的那一坛子酒,眼眸都亮了起来,若不是殷鹤坐在那看着,恐怕他早就扑过去抱起酒便跑了。
好在柳淮曲模样生的不错,明明多年前便已及冠,可眉目间依旧带着几分少年时的锐气和跳脱,虽比不上殷鹤,但走在外面,谈笑间亦能勾的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动了芳心,所以即便现在摆出这幅模样,倒也不算难看。
“落风华啊……这可是落风华啊……到如今我只听过却从未尝过的落风华。”柳淮曲盯着酒坛,喃喃说着,若有若无的清淡酒香勾的他整颗心都痒了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可手伸到一半便恰好对上了殷鹤瞧过来的目光,柳淮曲动作一僵,不大情愿的撇了撇嘴,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将手拐了个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勉强压下心中的馋虫。
“你这是从哪弄过来的?据我所知,酿造落风华的方子早在几年前便丢失了,现如今能酿出它的人寥寥无几,市面上早就没了这种酒。”柳淮曲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瞄向殷鹤,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殷鹤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挑起了眉梢,“很珍贵?”
难得见到殷鹤对某样东西不甚精通,柳淮曲忍不住笑了一声,“珍贵,它当然珍贵了,你不懂酒,自然不知道落风华的价值。”
他放下茶杯,看向殷鹤道,“在我等爱酒之人眼中,这一坛落风华恐怕要比你的字画都要珍贵,若两者放在我的面前让我选,我必然二话不说的选了这落风华。”毕竟字画以后尚能见到,落风华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柳淮曲说完,又转念想起在殷鹤眼中他的字画压根算不得什么珍惜东西,随手一画便是一副,拿来和落风华比似乎不甚恰当,于是不等殷鹤开口,他又紧接着说道,“若你依旧不懂,便将落风华当做杨永清杨大家的字,前朝的东西,放在现在能见上一眼便不错了,而这落风华连黑市上都没得买。”
殷鹤闻言半垂下眼眸,眉目间依旧蒙着一层浅淡的温润笑意,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可眼底却带着几分诧异,他记得当时同那名少年交谈时,点的是掩翠,可随后换成孟绕白送酒时,掩翠却变成了如今柳淮曲口中的落风华。
“这到底是谁给你的?”柳淮曲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有人拿这坛酒想换你的字画?”
可那人若是有心,便应当知道殷鹤并不偏爱酒水,落风华在他的眼里和普通酒水无异,这根本就是个亏本买卖。
殷鹤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柳淮曲见状,原本心中的三分疑惑狐疑硬生生的涨到了五分,他压下心中的猜想,想着先前殷鹤对酒坛的看重,连让他摸一摸都不愿意的模样,似乎和昨日重叠在了一起。
柳淮曲灵光一闪,“这该不会是孟掌柜给你的吧?”
殷鹤没有再沉默下去,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了些,声音虽平稳,却掺杂着明显的欢喜意味,“是。”
柳淮曲得到肯定,想起昨日殷鹤的话,又想起今日的这一坛酒,再想起酒馆那位模样姣好的美人掌柜,忍不住咬牙道,“你昨日不是同我说你们不曾互通心意吗!未互通心意孟掌柜会送你这坛酒?!”
殷鹤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知我心悦她,至于这坛酒……”
他顿了一下,似是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道,“我今日送了她一幅红梅图,这或许是回礼,抑或许是因为……当年我曾救过她。”
柳淮曲闻言张了一下口,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该感叹殷鹤是真栽在了孟绕白的身上,居然愿意为了她重新拿笔画起了多年不画的红梅,还是该感叹这两人之间居然还有段英雄救美的故事,简直比话本还要有意思。
这些年想给殷鹤说亲的没有一百也有数十,连本家那边都在挑挑选选的,想为他物色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而放眼大晏,一颗心扑在殷鹤身上,想嫁于他的姑娘大概能绕着泷西城排十几圈,可偏偏殷鹤谁都没看上去,反而不知怎么的,将心落在了那位孟掌柜身上,救了美人还顺带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柳淮曲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确信孟掌柜对你无意?天底下大概有一半的女子都想嫁给你,指不定孟掌柜便是其中之一,更何况你对她还有救命之恩。”
“正是因为我对她有救命之恩。”殷鹤难得敛去了脸上的温润神情,“所以我才一步都不能踏错,亦不能选错。”
从孟绕白第一次隐去身形出现在他周围时,殷鹤便察觉到了,只是他选择了假装不知,于是这种放纵在多年的潜移默化之下,一点点成为了他的习惯,而最后等到孟绕白一年都未出现,殷鹤才骤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已对她心生喜欢,但这种感觉并不算坏。
殷鹤一直在等孟绕白自愿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天,可却终没有等到,若真如柳淮曲所说孟绕白对他有意,又怎会如此?又怎会……连续五载,不愿现身,亦不愿告知他名讳?
殷鹤道,“她将我当做恩人,想报昔年的恩情无可厚非,但我心悦于她,自然希望她应下的缘由是因为我是我,而并非因为我对她有救命之恩。”
柳淮曲闻言啧了一声,“真拗口,那你是想一直瞒着自己的心思,等着人家姑娘先开口?”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神情却清清楚楚的写着不赞同,即便是少年郎都知道这种事要自己主动,让姑娘家主动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