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会如此,再等等吧。”殷鹤脸上的神情稍缓,既然已经找到她了,再等等又何妨,他的时间还长,足够他一点点走向孟绕白,让她自愿留在他的身边。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踌躇不决的样子。”柳淮曲由衷道,“以前看你做什么都爽快又利落,还以为天底下没什么事能难倒你,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殷鹤笑了笑,“我并非什么英雄,只是这件事我第一次做,容不得出错,难免要谨慎些。”
“随你吧。”柳淮曲道,“你愿意慢慢来便慢慢来吧,别忘了把人看好,美人生的美总会有些不长眼的想凑上去,到时候别不小心让旁人把她拐走了。”
殷鹤并未开口,只是脸上笑意变得浅淡了一些,柳淮曲见状知道殷鹤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若真如他所说有不长眼的凑上去,殷鹤平日里虽看着温润斯文,是位翩翩君子,却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
“接下来便祝你能得偿所愿了。”柳淮曲向他举起茶杯,如敬酒般一口饮尽,“要是成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一坛……不,半坛,半坛便好,给我留半坛落风华我便心满意足了。”
殷鹤却没有如柳淮曲所希望的那样立刻答应下来,只道,“此事并非是我能决定的。”
柳淮曲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那坛酒,又看了看神色淡然温润的殷鹤,不由的嘶了一声,“以前也没见你这般小气啊,连找你画春日踏青图都能随口应下来,怎么如今才半坛子酒便舍不得了?”
殷鹤依旧没松口,甚至干脆坐实了柳淮曲的话,“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
“行行行,不给便不给吧,只要别忘了我的踏青图便好。”柳淮曲无奈道。
殷鹤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忘,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问道,“我记得你那里有两株年份不小的赤灵芝?”
柳淮曲不大明白殷鹤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最近花了不少功夫弄来的,打算分一株等寿宴那天送过去,免得我爹他老人家再说我不上心,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两幅画三幅字,换你一株赤灵芝。”殷鹤平静道,似乎口中说的东西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东西,而是能在街上所处可见的糖人胭脂之流。
殷鹤的两幅画三幅字比起一株赤灵芝来,价值绝对只高不低,毕竟想得到赤灵芝至多只是花费些功夫和钱财,上了心再等那么一段时间,以柳淮曲的权势总能找到一株还算不错的,但殷鹤的字画却不是常人想求便能求到的,即便柳淮曲是殷鹤的好友,想拿到也不甚容易。
“你确定?”柳淮曲挑起眉梢,出声问道。
殷鹤轻声笑了笑,“你不愿意?”
殷鹤似乎笃定柳淮曲不会拒绝,实际上也他的确不会拒绝,只是有些想不通,“你身体安康,殷家那边也没听说近来有谁身子不好病倒了,无缘无故的你要赤灵芝做什么?拿它炒菜?”
甚至为了一株赤灵芝还甘愿拿自己的字画来换,柳淮曲熟悉殷鹤,于是比旁人都要清楚他素来不喜为旁人作画题字,流传出去的也少之又少,这也是为何世人都知殷鹤字画双绝,却鲜少有人能得之收藏的缘故。
“她的身子虚弱,脸色也不大好,用赤灵芝补一补。”殷鹤虽然没有明确说出这个“她”是谁,但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柳淮曲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们见面没两天,这又是落风华又是画的,如今还加上一株赤灵芝,到底你是孟掌柜的救命恩人,还是孟掌柜对你有救命之恩。”
殷鹤闻言,眉目上抬不咸不淡的看着柳淮曲,没有回答他的话,“换不换?”
“换。”柳淮曲无奈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换吗,左右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都是在库房里落灰的下场,你现在想用它去讨美人的欢心,作为好友,我自然只能双手奉上。”
殷鹤点了点头,“多谢,十日之内我会让人把字画送到你府上。”
“其实……”柳淮曲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抱着几分希望,说道,“其实不用字画换也是可以的,你看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喝酒,不如用半坛……不不不,是五杯,五杯落风华换一株千年赤灵芝,你觉得如何?”
殷鹤看着柳淮曲,径直对上他期盼的目光,勾唇一笑,端的是一派清雅温煦的君子模样,如同春风拂过的江南三月杨柳岸,任谁见到这抹笑都要叹一声风华无双,让人神魂颠倒,可偏偏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字却和这笑意截然相反。
“妄想。”
得到这个答案,柳淮曲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多失落,只是可惜一坛绝世的好酒摆在他的面前,他看得见,闻得着,却偏偏喝不得。
“有本事孟掌柜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你也对她这般说。”柳淮曲咬牙道。
殷鹤似笑非笑道,“我不会。”无论孟绕白想要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她。
柳淮曲闻言算是彻底泄了气,哼了一声“见色忘义”便径直走出了门,显然是不想同殷鹤继续交谈下去,但也可能是不想再面对闻着落风华的酒香,却没办法喝到这一残酷的事实。
殷鹤了解柳淮曲的性子,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气,赤灵芝大概今日便能送到他的府上,轻轻笑了一声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伸出手放在酒坛上,指腹缓缓拂过光滑细腻的瓷器表面,思索着孟绕白对他说的话,从昨日见面起他便注意到了孟绕白的脸色算不上好,虽气息沉稳,看似没有异样,可内里如何却说不准。
殷鹤大致知道孟绕白的武功在江湖中属一流水准,能和她一较高下的人并不多,那她又是如何受的伤,是否真如她所言只是陈年旧伤堆积在一起方才如此?以及,她为何会退隐江湖来在此处开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