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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意难平

但这句话孟绕白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没敢当着魏迹的面说出来,只是满口应下了他的话,只差向他发誓自己一定会注意,才让魏迹稍微安心了些许,勉强相信她是靠谱的。

魏迹嘱咐了几句后,便带着药碗出门了。

孟绕白见房门关上,少年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方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魏迹帮她点好了烛火,柔和的灯光让屋内的事物都朦胧了许多,孟绕白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温热的水流入喉中,抚慰了原先的干涩。

她知道魏迹提及殷鹤有三成是他的确担心,但也有七成是希望她莫要在意那些失败的木剑,孟绕白想着叹了口气,暂时将殷鹤的事放至一旁,颇有些无奈的承认自己手艺的确不行,这种事果然不是看看便能学会的。

她在心中仔细思索了一下泷西城中仅有的几家铁匠铺,全是打造农器的,锋利一些的唯有菜刀,杀猪刀一类的刀具。

在孟绕白看来,想铸剑自然是找铸剑师最为靠谱,可偏偏最近长徽山庄的事让魏迹十分警惕,恐怕她前脚同魏迹说要出门找铸剑师铸柄剑,后脚便能被他理解成想找个借口,插手江湖事,孟绕白不想因此让魏迹更加担忧。

这不行,那也不行,她总不能真让打造农器的铁匠给她打一柄重剑……

孟绕白忍不住皱起眉头,过了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眉间皱痕消了下去,神情却看起来踌躇不决,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果决干脆,许久后她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呼出了口气,敛去所有犹豫,放下茶杯站起身向床榻走去。

她弯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和装着缀青衣的箱子十分相似,只是陈旧许多,像是被人珍藏着经过了漫长岁月,直到此刻才显露出来。

孟绕白找出布巾将其浸湿,一点点拭去尘埃,而后才缓缓将木箱打开,把放在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柄剑,一柄和缀青衣相似却又不同的剑,陪伴在孟绕白身旁多年,随她踏过无数生死险境的缀青衣亦是柄极美的剑,可同这柄剑相比,却显得古朴素净了许多。

它与缀青衣的形制一样,但剑身更细长一些,华美而精致,剑鞘上还有大片繁琐纹路,比起成为杀人所用的利器,它更像是被达官贵人束之高阁,用以观赏的珍品,华而不实,很难想象这柄剑竟和染血无数的缀青衣出自同一人之手。

当年孟绕白为了请那位铸剑师出手,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好在最后她终是得到她想要的,只是这份礼物,却没了要送出的人……

孟绕白半垂下眼眸,看着手中长剑,一时间只觉得心绪复杂,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沉闷的另她透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孟绕白还是没能释怀,那是她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哪怕之后和东营联手合作直到退隐,哪怕她的剑下诛杀了那么多的恶徒,依旧无法减轻半点悔意,始终意难平。

孟绕白收紧手,将长剑从鞘中拔出了些许,露出凌冽寒光,即便多年未用,剑刃却锋利如故,如同出海明珠,光华璀璨夺目,当它出鞘之时,冷冷剑光之下,无人会违心的将华而不实四字冠在它的头上。

这是一柄极好的利剑,合该用以斩断面前阻拦的一切,开辟出安康大道,纵然比起缀青衣也不遑多让,可孟绕白偏偏让它蒙尘多年,直到今日才将其取出。

“持心如衡……”她把长剑重新归入鞘中,轻声念出了它的名讳,当年从铸剑师的手中接过它时的欣喜与满意恍若昨日,“早该为你找一位新主人了。”

她一直刻意遗忘持心如衡,若非如今寻不到合适的剑,又恰逢魏迹需要,恐怕她还会继续遗忘下去,但……正是时候。

“以那丫头的脾性,若是知道了,八成要怨我将好东西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她向来大方,比我大方……”孟绕白说着,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可这抹笑意很快便褪了下去,化作一声叹息,她看着持心如衡,恍惚间却像是透过它,看向遥远时光中的另一人。

那个喜欢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站在树下仰头看向她,如同林间小鹿,眉目中带着特有的稚嫩与灵动,朝气蓬勃,连声音听起来也干净清脆。

她被家中教养的极好,从小到大唯一不听话的便是想着闯荡江湖,于是孟绕白为她准备了一份生辰礼,可这份礼物却永远无法送到她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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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孟绕白难得起的比魏迹早,魏迹从房中走出时,便见孟绕白一身黑衣,怀抱长剑靠在墙上,她偏着头,被木簪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遮住了样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魏迹心中一紧,连呼吸也停顿了些许,他看着孟绕白,险些以为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例如长徽山庄的秦临重和东营的岑渡寒落入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境地,方才引的她大清早便站在此处,一副要重入江湖,插手此事的模样。

魏迹皱起眉,刚准备开口,便蓦的察觉到孟绕白拿的剑有些不对劲,华美的让人无法和缀青衣扯上关系,他顿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孟绕白察觉到了动静,回过了头,“醒了?”

魏迹盯着她怀中的剑欲言又止,暂时把疑惑收入心中,向孟绕白点了点头。

孟绕白注意到魏迹的视线,明白他心中的担忧,忍不住轻笑一声,“放心,这柄剑是给你的,我已有缀青衣,它可是我的老伙计,有它在,我不会换其他的剑。”

“接着吧。”她将持心如衡递了过去,“阿迹,我知道你不会成为一名剑客,但……好好待它,爱护些。”

魏迹觉得奇怪,但手上还是郑重的接了下来,出声问道,“你这是从哪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