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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回礼

殷鹤曾被人称之为画圣,他的画被众人推崇备至,无论是用色还是笔法,都堪称一绝。

近年来,更是有无数人费尽心力,想同殷鹤攀上关系,获得一副他所绘出的山水图,殷鹤的名声之盛,足以一呼百应。

而柳淮曲身为殷鹤的友人,又能进入泷西书院传授音律,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精通各种乐器,最擅奏琴,也十分喜欢亲手斫制七弦琴。

弹奏之时琴音如同高山流水,明净浑厚,带着磅礴而浩然的大气,另听者震撼,叹为观止,有时又清透灵动,如同万物复苏之际,幼鹿于原野上结队奔跑,鹰隼张开双翼飞入云霄,直上九天,余音袅袅而不绝,若听过他所奏之音,往后再听旁的,都不过尔尔。

曾有当世大儒听闻柳淮曲的琴音,惊为天人,当即便为他著书作诗,直言数百年来,无人能在音律一道超越柳淮曲分毫,一举将柳淮曲的名声推至最高,甚至有人为了听他弹奏一曲,千里迢迢赶至泷西城,想要拜入泷西书院。

琴圣这一头衔柳淮曲担得起,而他的琴音,也配得上这个名头,因此柳淮曲心中的傲气从不比任何人少,光是非自己所斫之琴不碰,非千古名琴不弹这一条,便可窥一斑,他越爱琴,就越抗拒有关官场的一切。

柳淮曲揉了揉额角,可惜柳家上下却不这么想,好好的官员不当,去当琴师,即便他入了泷西书院,对旁人而言称得上光宗耀祖的事,在他爹眼里却什么都算不上,他光是想想,便能知道到时候那群人会说哪些话。

“对了,殷鹤那边记得待会也派人过去一趟。”柳淮曲将叹息咽下,敛起思绪,向站在他身旁的下人嘱咐道。

“是,少爷。”那名下人躬身领命,恭敬听着柳淮曲有条不紊的将所有事情吩咐好,方才转身下去了。

柳淮曲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重新想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安心了许多,可惜今年的元日灯会没法再把殷鹤从府中拉出来了……

而正被柳淮曲担心又一次孤家寡人过元日的殷鹤,却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他分毫,温润清雅的君子半垂下眼眸,看向面前的少年,脸上笑意不变,看起来和在孟绕白面前露出的笑容并无不同。

但魏迹毕竟是当年跟着孟绕白走南闯北的人,见过许多人,也见过许多事,殷鹤的面具带的很好,可他依旧能敏锐察觉到那抹隐藏在温润下的冰冷疏离。

“昨日阿白睡的太晚,现在还未起来。”魏迹语气平淡的说道。

孟绕白之前没有午睡的习惯,这次虽在药效的作用下睡了个好觉,但其结果便是晚上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最后偷偷摸摸的想去酒窖取一壶酒喝,却在路过他的房间时被他抓住了。

酒自然没能喝成,折腾了大半宿,孟绕白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魏迹刚去她房间送完药,回想着孟绕白一口气把药灌完便闭上眼,倒头睡去的模样,恐怕要再过一个时辰她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魏迹将思绪敛起,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昨日他才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同殷鹤好好谈一谈,没想到今天便能实现了。

闻言,殷鹤的眉目间并未流露出遗憾之色,他自然的点了点头,将银钱放至台上,“劳烦魏公子取一壶月下松。”

魏迹将钱收好,随口应了一声,态度并不热络,甚至是有些冷淡的,“等着。”

殷鹤像是没察觉到魏迹对他若有若无的疏离一般,嘴角笑容不变,安静的站在原地目送他向酒窖走去,直到魏迹彻底离开,殷鹤的神情才变得寡淡了许多,收回目光抬眸看向楼梯处。

殷鹤并非看多久,很快他便偏转过头,等着魏迹从酒窖中取出月下松,若是放在往常,他自然会去常坐的位子上安心等待,但今天孟绕白不在,他便没有留下来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而正在取酒的魏迹故意在酒窖中停留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将酒坛递向殷鹤,淡淡道,“久等了。”

殷鹤摇了摇头,从魏迹手中接过酒坛,神情间没有半点不耐,还是一副霞姿月韵的模样,说话时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多谢。”

魏迹挑了下眉梢,正在心中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发觉殷鹤并未离去,也没有坐在店中的位子上,而是站在原地,“怎么,殷先生还想再买一坛酒?”

“一坛月下松便足够了,只是有一件事……”殷鹤顿了顿,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木盒放至柜台上,推向魏迹的方向,“既然绕白不在,还望魏公子能将这个替我转交给她。”

魏迹抽了抽鼻子,隐约闻到了一股从木盒中传出的药香味,他没开口回答,直接伸手将木盒打开,殷鹤见状倒也没阻止。

“嚯,好大的手笔,一株千年赤灵芝?”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盒中的药材,抬起眼眸看向殷鹤,神色莫名显出几分锐利,语气也晦涩不明。

殷鹤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诧异魏迹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认出赤灵芝的年份,“魏公子好眼力,的确是赤灵芝,昨日绕白请我喝了一壶好酒,听闻她身体不好,这是回礼。”

魏迹啪的一声合上木盒,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看向殷鹤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一壶青竹酿罢了,同真正珍贵的酒相比不值一提,拿千年赤灵芝来当回礼……”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未尽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殷鹤脸上笑容不变,依旧温润和煦,“无论千年赤灵芝如何,放在我这里并无用处,将它送给绕白,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魏迹碰了个软钉子,没有着急开口,只是微微眯起眼眸,过了半晌才蓦的勾起唇角笑道,“不亏是传闻中的殷先生,果然不好对付。”

殷鹤直直对上魏迹的目光,并未闪躲,只是适当的流露出些许迷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