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对了，据说这次元日他会同我们一起过。”
秦临重诧异的挑起眉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殷府的嫡长子，大少爷，他不回本家，来我们这小小的一间酒馆过元日？”
“具体情况我也一知半解，问我没用。”魏迹说道，“要是你真想知道，可以等孟绕白同殷鹤聊完了再问她。”
秦临重没有开口，他半阖起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随意，但眼底神情却晦涩不明，眉目间也流露出了几分身为长徽山庄庄主时的危险郁气，“他到底是想同我们过元日，还是同阿白？”
秦临重隐约察觉到某些事脱离了他的预料，奔向了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发展是好是坏，最后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是别人，秦临重或许连垂眸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不过是一场无趣又平淡的戏剧罢了，更遑论是插手了，但那是孟绕白。
当年他劝孟绕白封剑离开江湖，是希望她安心休养，不必带着一身的伤终日在生死之间奔波，而不是让她转头跳进另一个“火坑”，就算这个“火坑”是她喜欢了很久的那一个。
而于面对秦临重的问题，魏迹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秦临重皱了下眉，显然对魏迹旁观的做法十分不满，“你就由着阿白这么接近他？”
或者说是任由殷鹤接近孟绕白。
魏迹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变，“不然我还能拦吗？你觉得我是拦得住孟绕白，还是拦得住殷鹤？况且，至少这里还有个人能绊住她的脚步，让她别成日里想着那些江湖事，最差不过是受点情伤，总比拖着那样的身体继续持剑在江湖上奔波来得好。”
他抿起唇角，将叹息声咽入喉中，“秦……青羡，我的医术的确好，但若是孟绕白再受一回那样的伤，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再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我只是个大夫。”
“你怎么敢确定，殷鹤会比江湖更无害？”对于魏迹的话，秦临重不置可否，“出身世族，又能三元及冠，在殿试之上拒绝皇帝的人可不会是简单人物，他若有心算计，步步为营，仅凭孟绕白还应付不了，他想杀一个人，连刀都不用提。”
秦临重担心的，魏迹自然也担心过，但……
“他记得孟绕白。”
魏迹的话有些跳跃，秦临重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方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你是说他知道自己当年救下的人是阿白？”
魏迹点了点头，说道，“孟绕白还不知道殷鹤记得她……虽说这般想有些过于天真单纯了，但殷鹤若真有其他目的，协恩图报岂不是更方便轻松一些。”
“或许这只是他计划的一环罢了。”秦临重冷声说道，但片刻后却话音一转，稍稍放缓了语气，“不过我还未真正见过他，即便有再多猜测，终究也只是猜测罢了。”
他勾起唇角，将恶意暂时压下，露出一抹带着几分兴味的笑，“大名鼎鼎的殷先生啊……想必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有武功。”魏迹说道。
秦临重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放心，我没兴趣同他交手，小阿白喜欢他，若是动手时不小心错杀了他，小阿白恐怕会伤心很长一段时日，惹得自家妹妹难过，我这个兄长未免太不合格了些，我可是个立志要当好兄长的人啊……”
魏迹闻言，偏过头嗤笑一声，没打算搭理他。
秦临重倒不介意魏迹的态度，“对了，今日孟绕白喝的药再哪？煎煮好了吗？”
“厨房。”魏迹知道秦临重的打算，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嘱咐了一句，“还有一会，等药煎好了再去送。”
秦临重闻言，转身径直向厨房走去，语气中满是笑意，“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拿小阿白的伤势开玩笑。”
魏迹看着他的背影撇了一下嘴，没有反驳这句话，能干的出将六十六条性命送予孟绕白的人，以他们的交情，秦临重的确不会为了见殷鹤一眼，而将孟绕白的身体置之度外。
此时坐在二楼的孟绕白还不知道再过一会，某个端着药来找她的人便会从魏迹变成秦临重，她正心情颇好的接过殷鹤递给她的糕点。
“这是府上的厨子做的。”殷鹤看向孟绕白，温声道，“他早年当过一段时日的御厨，离开皇宫后我便将他请进了府中，他最擅做一合酥，故今日我带了些过来，尝尝？”
孟绕白点了点头，依言吃了一块，殷鹤带来的一合酥很小，并不大，正好能一口一个，味道酥松鲜美，比荀华斋的千层酥还要好吃许多，不愧是曾经的宫廷御厨……
孟绕白在心中暗暗感慨道，这手艺恐怕一般人也比不了。
“味道如何？”殷鹤适时问道。
“很好吃。”孟绕白果断回道，“咸甜适口，做的要比荀华斋的糕点好吃多了。”
除酒以外，她并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即便这样，她也能分辨出做这盘一合酥的人手艺有多高超。
闻言，殷鹤忍不住弯起眼眸笑道，“你喜欢便好，带之前我还担心过你会吃不惯。”
他将剩下的一合酥往孟绕白的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多吃些，“等明日我再给你带几样其他的糕点。”
孟绕白却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吃这一回就好。”
殷鹤无奈道，“不必同我客气，从府上带糕点过来并不麻烦，只是多拿一样东西罢了，平日里去书院授课时，还要拿许多笔墨纸砚，糕点可比砚台轻多了。”
他口吻温和，却半点没提那些笔墨纸砚一直是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拿的，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自从殷鹤遇见孟绕白后，或许是不希望同她相处时有无关人在一旁，又或许有着其他缘由，身边鲜少跟过侍从，以至于孟绕白闻言压根没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