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最后,殷鹤也只是动了动指尖,没有做出半点逾矩的动作。
“要去买一盏花灯吗?”殷鹤问道,想要转移一下孟绕白的注意力,“既然是来看灯会的,无论是花灯还是河灯,总该买一盏。”
孟绕白将思绪从先前的问题中抽离出来,她半抬起眼眸,对上殷鹤的目光,又很快移开了,“先前我在路边看到了几个卖花灯的摊子。”
“去看看吧,今年或许会有新颖些的样式。”殷鹤提议道,“到时可以将其挂在酒馆的屋檐下。”
即便殷鹤不说,等灯会结束,孟绕白也会买一盏花灯回去,而此刻,见殷鹤率先提起了,她便顺势点了点头。
“先往前走吧,卖花灯的摊子还有很多。”孟绕白说道。
殷鹤温声应下,等孟绕白吃完了那一根糖人,两人才抬起步伐向湖边走去。
这一次他们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并肩而行,看起来颇有几分悠闲自在的意味。
若四周的人多了起来,殷鹤便稍稍上前半步,不着痕迹的将孟绕白护在身后,以免有旁人冲撞到她。
这个举动其实没什么必要,殷鹤知道孟绕白曾经的身份,青衣剑的武功,即便身负重伤,也能轻易避开他人的触碰,可殷鹤还是这么做了。
无关身份,无关武功,他只是想护着自己所慕之人罢了,仅仅是见她安安静静的走在他的身侧,就足够令人欢喜了。
孟绕白没有注意到殷鹤的动作,或者说她从没有自己会被旁人细心保护的意识,这么多年来,她当的一直是执剑站至前方,抵挡一切伤害与恶意的角色。
孟绕白保护旁人保护的太久了,并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被另一个人细心又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连不痛不痒的冲撞都不愿她受到。
宁静与温馨缓缓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即便两人没有开口交谈的意思,气氛依旧很好,将孟绕白心中最后一抹失落沉闷,在柔和的夜风下尽数抹平。
他们没有向前走太久,便在一个人少一点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些都是今年最新的样式,那灯上的丹青还是出自陇西书院之中墨院的学子之手,两位不妨买一盏?”见有生意上门,摊主连忙上前开口说道。
“墨院?”殷鹤闻言,微微挑起眉梢,目光落在摊主所说的那一盏灯笼上,眼中浮现出几分兴味。
他半垂着眼眸,灯上所绘的山水墨画在旁人看来,或许称得上不错,值得花费钱财,但在殷鹤的眼中,却太过稚嫩了,不知出自院中谁人之手。
“可不是,我特意请了陇西书院的人画的,这位公子可要买一盏?”摊主以为殷鹤对这盏灯感兴趣,紧接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在公子来前已经有好几个人买了,这是最后一盏!若错过了,别家可不会有。”
殷鹤只是抿唇笑了笑,并未回答摊主的话,转而看向孟绕白,“如何,有看中的吗?”
孟绕白弯起眼眸,笑着调侃道,“这边的灯笼不错,我还在看,倒是你,不买下吗?难不成……”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是灯上的图入不了我们殷先生的眼?”
听见孟绕白口中的“我们”二字,殷鹤眼中神情微微一动,但很快他便将这抹触动掩去,只有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对于孟绕白将他归入“我们”之中的说法十分受用。
殷鹤避开了孟绕白故意提出的问题,没有回答,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道,“我对花灯并无兴趣。”
孟绕白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只不过是她随口说出的玩笑话,殷鹤是否回答并不重要,于是她并未揪着这个话头继续说下去,而是偏过头安心挑选着摊上的灯盏。
各种复杂样式的花灯被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或是挂至绳上,带着冬日寒意的风吹拂而过,温暖的灯火闪了闪,却没有被吹灭。
这是孟绕白第一次看灯会,也是她第一次买花灯,要比她先前所想的好看许多,有些精致而华美,有些则简洁朴素,但都别具一番风味。
孟绕白微微弯下腰,覆有薄茧的指腹拂过几盏灯笼的表面,显然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还未想好选哪一盏?”殷鹤看出了她的纠结,开口问道。
男人看着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不知该如何选择而苦恼的孟绕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郁笑意。
孟绕白轻叹了一口气,直起身说道,“看上去都不错,的确有些难选择。”
“那姑娘不如多买几盏?到时候还可以挂在家中屋檐下。”摊主闻言插嘴道,“挂上长长的一排,姑娘莫要不相信,一定好看的很!”
孟绕白摇了摇头,客气而礼貌的拒绝道,“不必了,一两盏就足够了。”
她的确可以全部买回去,但这光想想,便被孟绕白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待会她还要同殷鹤去河边,若真提着五六盏灯笼在街上走着……
简直像是四处走动向行人卖花灯的商贩!
孟绕白在心中腹诽道,她是来逛灯会的,可不是来卖灯,当商贩的,况且就算能挂在酒馆的屋檐下,总感觉比起酒馆,会更像是一间客栈。
“千金裘”不需要连夜晚都那般灯火通明。
各种思绪与想法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交织在一起,干扰着她的选择,于是……孟绕白更纠结了。
孟绕白思索着要不要闭上眼随便拿一盏,总在这里站着却不买算什么事,平白挡了人家的生意,再者这些都很好看,无论拿哪一盏都可以。
可就在孟绕白准备这么做时,殷鹤却悠悠然的开口了,依旧是那股温柔和煦的语气,带着清浅,却不容忽视的笑意,“若绕白不介意,不如让我来为你选一盏?”
孟绕白闻言,只稍稍想了想,便动作干脆的点头同意了,对殷鹤的提议没有半点异议,还十分自然的后退了半步,让殷鹤好走过来为她挑选。
殷鹤将目光落在孟绕白先前碰过的哪几盏灯上,其中有一盏便是先前摊主所说的,由墨院学子所画的灯笼,但被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