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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的暴君

维桑尼亚在草药熏染的清冽香气中缓缓睁开眼睛。迪莉娅慌慌张张凑上来,见她眼神渐渐恢复清醒,终于松了口气,瞬间瘫坐在地。

“谢天谢地……”她声音几近哽咽,忍不住将脸埋入双手之中,压着嗓子哭出了声。

“您终于醒了。”

维桑尼亚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银金色的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身前,她看着自己的头发发呆,突然觉得它们似乎比之前长了一些。

“我睡了多久。”

迪莉娅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她擦掉眼尾濡湿的痕迹,哑着嗓子回答:“两天一夜,陛下。”

维桑尼亚注视着窗外落入房中的阳光,空气中浮荡细小的尘埃。

区别于梦境的阴暗血腥,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的是真实又明亮的光——她梦不到这个。

她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掌置于阳光之下,那只细长美丽的手掌于阳光下显得愈发冰白剔透精美异常,当她翻转手背,便能个看见手背与手腕上被阳光映出类似鳞片的细微光彩。

比起人类的手掌,这只手更像是冰雪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维桑尼亚·坦格利安注视着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看见一样奇异。

真奇怪。

她想。

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透露出如此多的细节——她并非普通人类的细节,但是她似乎总是能下意识地忽略掉。

维桑尼亚将双脚从床铺上挪到地面,冰冷的瓷砖将透骨的寒意从足尖传递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带走昏沉沉睡中积累的最后一点温暖。维桑尼亚停顿一瞬,直接将双脚稳稳踩在了地上。

于是最后一点昏沉慵懒的暖意也彻底从她骨缝中剥离了。

她赤着脚缓步站在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外是废墟,枪声,飞机轰鸣而过的噪音,奔逃者零星的嚎叫和悲鸣,这儿是末日的战场,是厮杀屠戮的绝境,街巷尽头的夕阳有着类似于烈火燃烧的炽烈红色,是维桑尼亚最熟悉的血红。

——当年轻的坦格利安王注视着这一切,她的唇角却露出十足惬意的微笑,神情显得安宁又欢喜。

“我做了个梦……迪莉娅。”

她开口,语气轻慢,调子轻快悠扬。

“很长的梦,梦见了我的舅舅和我的母亲……还有我在坦格利安王朝时唯一的孩子。”

迪莉娅从地上站了起来,略有些胆怯紧张的问道:“……您在怀念吗?”

——那也应当是她的孩子。

迪莉娅对她的过去并不如何了解,漫长的时间足矣让所有的故事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是一段早已被时间湮灭的古老历史。

但是,是的。

维桑尼亚的确怀念那个孩子。

流淌着坦格利安家族的龙之血脉,受女王期待于女巫腹中孕育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她留下舅舅伊耿二世的性命唯一的理由。

“啊,是的,我很怀念呢。”

维桑尼亚微笑着转过身,伸手抚上迪莉娅·福克斯的面颊。

她的手很冷,很冰,抚摸的力度轻盈又温柔,却让迪莉娅·福克斯丝毫不敢动弹。

“我也很怀念你们的先祖……”她喃喃道,微微弯起眼睛,对迪莉娅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冰雪雕琢的神像,已然褪去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她们足够忠诚也足够乖巧,那些姑娘心甘情愿地为我孕育坦格利安的血脉,其实对我来说,下一个坦格利安究竟是我亲自孕育还是旁人替我延续血脉,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迪莉娅的瞳孔颤抖着,也有些奇异的不安。

“知道失去孩子对我来说真正意味着什么吗?”

维桑尼亚笑眯眯地开口,看向迪莉娅的眼睛。

“意味着我失去了延续‘坦格利安王朝’的希望。”

“……”

迪莉娅嘴唇翕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太像了。

维桑尼亚此刻的反应,倒是像极了那些因为极大的痛苦而导致意志崩溃、最后性情大变的人。

迪莉娅·福克斯已然察觉到黑龙尼德霍格在无形之中催化维桑尼亚·坦格利安的绝望,这个世界里的疯子迪莉娅已经见过了无数,维桑尼亚此刻的感觉与那些人很类似……却也不那么类似。

——她的疯狂,浸透着令人胆寒的理智。

迪莉娅见过母亲的绝望,她几乎拉了所有的女巫为她一人的执念陪葬;迪莉娅也见过哥谭小丑的绝望,那个失去了孩子和未来的母亲化身成了割开嘴角的疯子,将这座城市拉入末日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