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顾家这金山银山在,费文卿才会对笼络书院内纨绔子弟的事那么放松,以至于被顾九烟发现的端倪,让楚祯各个击破。
这一切本来计划的天衣无缝,谁知竟半路杀出个杜文原!
费文卿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的剧痛,整个人已是一滩烂泥。
你才是最后见过杜冲的人,却口口声声跟本宫说是顾九烟见了他最后一面。费小公爷真是胆大包天,连黄门侍郎之子都成了你的刽子手,还想让本宫替你除掉顾九烟。太子掸了掸袖子,眼眸尽是鄙夷。
殿下真乃紫微星下凡,是属下不知好歹,罪该万死。费文卿忍着剧痛爬起来,双膝跪地,抖擞着磕头。
太子向后退了半步,凉薄扫了他一眼。
可是,属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太子着想。就算存有私心,那也是为了明哲保身再为殿下鞠躬尽瘁!费文卿肺腑含情,声声令人动容。
太子冷笑,对他看也不看: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倒也罢了,横竖本宫的临行卫已集结完毕。你若再横生枝节,那你项上人头就等着悬在国公府金匾之下!
费文卿紧闭双眼,浑身僵硬如铁块。
刑部内,几位审官盯着眼前奏本是脸色冷硬。这奏本上写着,顾九烟在杜府内毒发是因为数日前在书院内所中的毒复发所致,并不是杜府内有人对其下毒。
杜文原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将闺阁女子囚禁府中。但也是爱子心切才乱了方寸,念起劳苦功高,此事不予追究。这事便是一场乌龙闹剧,就此结案。
诸位审官迟迟不签字,莫非对本宫有异议?太子悠闲饮茶,说话间头也不抬,身子倨傲斜靠在椅子上。
几个刑官面如土色,有意无意的撇向边上坐着的另一个人。楚祯眼眸是冷硬如铁,目不斜视。
严令干咳一声,上前抱拳道:三殿下,太子已将前因后果都查明,还望殿下先落大印。他们都不敢贸然签字,只要楚祯盖了刑部大印,那他们也就好办多了。
楚祯自是对太子这结论不满,他明知那天杜府抓住了一个刺客,但对此却只字不提。那刺客不是他派的,但他却有意要隐瞒,不用说就是明摆着要保下杜文原。
黄门侍郎是殿前内臣,杜文原被他所救日后定会对他感恩戴德,有他在父皇身边给做内应,可比拥有十个太师府要好。
三弟对此可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太子将手放在案上,硕大的玉扳指在拇指上褶褶生光,这是权力的象征。
楚祯轻笑一声,无所谓的将刑部大印递出:太子哥哥办事稳妥,还替我省了不少功夫,想说的话唯有感谢而已。
大印轻落,刑官也是如麻雀般争先恐后的签字。这案子便算结了,杜文原无罪释放。
有时候本宫真羡慕三弟,能在这民间逍遥自在,不用每日早朝处理那些朝政杂事。太子背负着手,立于刑部门前,俯视着忙忙碌碌来往的布衣百姓,眼里尽是不屑。
为人臣子,不过为君分忧。民间的逍遥自在,离不开父皇的仁义施政。楚祯冷硬扫了他一眼,目中带刺,若太子哥哥累了,大可以向父皇请奏让我协助,这样太子哥哥便可轻松些。
太子朗声一笑,仰头越发倨傲:朝中大事,岂是说协助就可以协助的。才智贤德缺一不可,三弟还是别太苛求自己了。他勾唇一笑,眼眸鄙夷,甩袖昂首阔步而去。
楚祯在后抱拳,目如薄冰。
太子殿下真是欺人太甚,没有郑太师为他鞍前马后,他哪来的那些政绩功劳。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陆风不忿说道。
楚祯扫了他一眼,陆风低头不语。
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顾九烟还在驿站内,将她暂且安置宁王府。楚祯凝眉,杜文原刻板冷硬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可不能让她再回书院。
青阳听说顾九烟被接到宁王府,也是带着纤棋岫儿匆匆搬离书院,远离了那是非之地。
太子哥哥真是太过分了,明知那杜文原居心不良还这般偏袒。为一己私欲而草菅人命的大臣,怎能留于朝堂之上!青阳得知结果是气得满面通红。
父皇命他处理此案,本就有意偏袒杜文原。他此次是自私自利,但不可否认他见识卓然,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楚祯苦笑,太子也不过是摸准了父皇的心思罢了。
我只是替顾姐姐不平,若不是他到书院里胡搅蛮缠,顾姐姐又怎会离开书院到他府中受到那等暗害。在顾姐姐清醒后,太医就说只要静养便无大碍,又怎会再次毒发!青阳手中的丝绢都搅成一团,秀眉也是凌乱拧在一起。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样颠倒黑白之事。事实可以枉顾当做没发生过,太子一点证据都没有伪造,就这么轻而易举写了奏本呈上便了结。
那些太医不敢得罪太子,问起来他们也会昧着良心说确实有毒性复发的可能。太子连一句吩咐都不用下,这事情对大家来说就是心照不宣。
楚祯不发一语,他又何尝不知。但除了父皇之外,谁敢动朝中内臣,有弹劾那都是得有确凿证据方敢上奏。好在太子没有指责顾九烟说她故意用苦肉计想栽赃杜文原,不然他还得想办法给她脱罪。
恶有恶报,公主殿下这般恼怒,难道还能将杜文原怒进大狱不成。床榻上传来一阵气虚体弱而又沙哑无比的嗓音,顾九烟微微睁眼,视线模糊无比。
太子那迷香让她这残破身躯无法抵挡,二次中毒令她的五脏六腑受到重创,比她想象中的还重。
顾姐姐!青阳如灵鹊般小跑到床边,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太医说你身子虚弱陷入昏睡,不知何时才能醒,真吓死我了!
楚祯眼眸微动半低下头,心中是三分欣喜,七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