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国公夫人半边脸藏于阴影中，就如个坐于狱堂的修罗恶鬼。

费文卿斜斜歪在一方柔软的波斯绒毯上，鲜血缓缓滴落在那雪白的棉绒上晕染开来。他面容惨白，双目愤恨，刚要开口就是一口鲜血涌出。

圈养外室，私结皇嗣，纵妻行凶，还想迷占良家女子，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你好大的胆子！国公夫人不怒自威，身边的婢女已是不自主的颤抖。

费文卿冷哼一声：孩儿只是担心国公府人丁稀薄，早些为祖上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那女子跟孩儿是第一次，从那之后再未亲近过其他男子，并非那等肮脏女流。

混账！国公夫人娇喝斥声，烟花之地，涂脂抹粉风流卖笑，少不了肌肤相贴，没入过帐便是清白吗！

费文卿不屑，瞥了一眼手边打翻的一盏茶，冷笑道：我乃国公府独子，你不敢让我身子有损便对我下毒。等这毒性过去我不会留下皮外伤，你也好跟爹交待，这等心思难道就清白？

国公夫人凤眼圆瞪，那阴影下的脸已是扭曲：你便是看着公爷不在才为所欲为，若不替他好好管教你，你还不得反了天！

你凭什么管我！费文卿怒喝，他强撑着支起身子，你不是我亲生母亲，我的生母早在十八年前生下我时就殒命了！而你就是那个害她性命还抢她主母之位的毒妇！

国公夫人身形一颤，面容更是扭曲变形：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费文卿狰狞如野兽，指着国公夫人，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出身高门不错，但庶女身份根本配不上国公府门楣。要不，你怎会不寻觅如意郎君而要进宫做绣女！

门外，一个人影立于阴影之中，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宁王殿下让她来窃听，果然让她听到了一场好戏。

少夫人，你身子虚弱还是不要站在这风口，我们还是回屋吧。身后一名婢女低声说道，脸色已是发白。

顾莲眉一声不吭，越发往前侧耳靠近门边。

我乃崇临王氏之后，簪缨世家哪点配不上国公府！要不是你外祖父宠妾灭妻，我怎会落得庶女身份逼不得已入宫为婢！国公夫人似是被戳着痛处，嗓音越发尖锐起来。

所以你便效仿外祖父，勾引我爹宠妾灭妻，让你这老毒物在府内恣意妄为，甚至谋害主母！费文卿身子摇摇欲坠，可目光却如豺狼般阴狠。

国公夫人眼眸微细，冷哼一声反倒是不争辩了：小公爷病了，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来人，好生照顾着，别让小公爷四处乱跑免得伤了身子。

费文卿怒火烧心，可四肢绵软无力是任由两个护卫将他架了出去：蛇蝎毒妇，你不得好死！等爹回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将你挫骨扬灰！

他骂得越发凶狠，国公夫人笑得越欢。只要他这样癫狂下去，不用太医诊治他都坐实了疯症。

彩云，你在这做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惊诧，还有一声仓皇跪地的声音。

这是娘的闺阁，谁让你在这的！一声质问又是传来，话音未落，两个婢女已是推开了们，脸色冷硬无情。

只见彩云跪在地上颤抖，顾莲眉则立于她身前，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我让你去找小公爷饮茶，可没让你偷听，你身为奴婢不知本分是何居心！

国公夫人缓缓步出，扫了她二人一眼。

娘，是我没好好管教下人，愿意领罚。顾莲眉见了她如老鼠见了猫，连连下拜以额点地。

国公夫人蹙眉，见她犹如见一团肮脏污渍，撇了一眼彩云，不发一语转身入了内堂。

至此之后，彩云便没有出过青煌阁，也没有出现在国公府。

顾莲眉森冷一笑，看着跪在地上迎接她的的几个丫头，对她已是畏惧无比。她抬步走入屋中，望向那被镣铐锁在床头的费文卿，冷笑道：烟花女子上门，声称始乱终弃不认骨肉，你可知现在外边都是怎么传你的？

费文卿蓬头垢面，发丝凌乱如一条被暴打过的狗，颓然冷笑：流言止于智者，那帮无知百姓的不过人云亦云，一帮酒囊饭袋也敢议论我的是非，怕是马不知脸长！

顾莲眉轻笑，坦然上前打量着他那落魄模样：夫君也太过乐观了，这事在京都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官宦在酒席之间也是当做谈资，他们难道也是酒囊饭袋？

他们只是一群小人！是问他们难道就不曾圈养外室！费文卿怒喝，怒瞪着顾莲眉那嘲讽尖锐的眼神，只觉那眼光是一条鞭子狠狠抽打着他，这比对他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养外室的多，但上门声讨的，夫君怕是京都里第一人了。顾莲眉笑如蛇蝎，脸上的烫疤皱起，丑陋而又狰狞。

费文卿看了直想吐，心底已是涌出了杀意。既然名声已毁，那也不怕再多一个暗害糟糠之妻的污名！一不做二不休！

夫君莫急，流言不过浮云。一年半载后，谁又会记得此事。若在这期间夫君再纳贤妻，好日子过着，外人只有嫉妒的份，哪还会拿外室的闲话来说。顾莲眉邪笑抬眸，尽是阴邪。

费文卿心中一怔：你想让我纳妾？

国公府主母容颜具毁，若在此时纳妾那就是对她的极大威胁。没有人会想让夫君身边有美人宠妾，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夫君怕是将我想得太过奸邪了，女子以夫为贵，你落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倒不如给你纳了一房妾，家室和睦方能余生幸福。顾莲眉将一方信件展开给他看，这是她的亲笔书信。

你要请顾九烟上府？费文卿不可置信。

我跟顾九烟斗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比外面的狐狸精要好对付，难道夫君不乐意？顾莲眉故意挑眉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