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顾莲眉恍然脸上一红，略有些心虚。

顾九烟凝神施针替她稳住抬起，对她所问毫不理睬。果然就跟她料想的一样，眉儿是故意去挑衅宜阳，挑起纷争。目的就是想招惹是非，让费文卿来寺庙里探望她。

谁知宜阳公主性子暴佞，发生口角还动了手，真让她动了胎气。眼见对方盛气凌人，顾莲眉火气上来也是不甘示弱，二人如爆竹燃火彼此相争。

好好养着别动怒，虽说只有三个月身孕，但你气虚不稳要更加小心些。有些人等不到就别等了，乱了心神对身体无益，你别忘了府中那些莺莺燕燕都等着你倒霉，可别便宜了别人。顾九烟将手轻轻扶在那微凸的小腹上，眼眸凝重。

顾莲眉听懂了她这言外之意，争宠随时都可争，腹中子嗣是关键筹码。只要产下这长子嫡孙，日后她国公夫人的位置就算是稳了一半。只要费公爷在，决不允许本族香火血脉受到一点损伤，费文卿就算有那份狠毒也没那个胆子谋害亲子。

今日是我失算，替我谢谢三殿下。顾莲眉缓了口气，外面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这有意无意的偏袒她也察觉得到，撇了一眼顾九烟，没好气道：你倒是有本事，竟让三殿下对你痴迷至此，连本家亲妹妹都不顾了。

三殿下身为前刑部之首，刚正公明，若护短徇私那岂不是有辱皇家清明。顾九烟不动声色，淡然低语。

顾莲眉冷笑，眉宇间显出了一丝鄙夷：皇家的肮脏事多不胜数，储君勾结外臣，暗养死士。嫡长公主圈养男宠，放荡，你当我都不知道吗！

自从做了楚祯的内应，她不但偷取太子密信，还从费文卿的探子回信中得知到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本费文卿在宫中有眼线已足够让她吃惊，但没想到那些秘事更令人惊诧。

顾九烟神情一沉，目光倏而冷凝。眸光似冰锥般直落人心，令人不由得升起一阵森凉寒意。

这天上流云真美，可惜是黑色的，若是白色便美极了。

顾莲眉满目疑惑，听不懂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往向那半开着的窗户。天上浮云明明就是白色的，几时有过黑色的云，她正要开口嘲笑，脖颈间却瞬间冰凉。

一柄短小的匕首抵在她的劲动脉上，只需稍微一划，血脉喷张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你要干什！顾莲眉喉头一梗，那匕首硬生生堵住了她的嗓子，令她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

妹妹，你告诉我，天上的云是不是黑的？顾九烟冷声低语，双眸如地狱罗刹，美而带着一丝煞气。

是是顾莲眉结结巴巴，发出两个模糊自字音。

顾九烟蹙眉微微侧头，附耳过去：什么？我听不清楚，妹妹还请再说一遍。

顾莲眉感觉脖颈上的刀越来越紧，她五指蜷缩，浑身已是冰冷如落入冰窖。她闭上眼睛，沉沉的又是复述了一遍，云是黑的，比墨还黑，天上从来就没有过白云！

霎时间室内寂静如地狱，顾九烟冷笑，如冷箭直入人心。

妹妹现在明白了，在死面前，人是不会说实话的。她将匕首收回袖中，从容的将针筒收起，轻捻针具行云流水，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顾莲眉冷汗涔涔，呆呆望着窗外流云是双目怔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的回响着顾九烟的这句话。直到定下心来，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死面前没有人会说实话，太子将刀架在史官面前，史官的笔下便是对他歌功颂德。宜阳将死放在刑官面前，刑官便会将此事定为流言，还会残杀无辜百姓以儆效尤，堵天下悠悠之口。

他们皇亲贵胄，天赐神尊，就算是已成事实的流言蜚语，他们也能以杀灭口，颠倒黑白。在死面前，每个人都成了蝼蚁，哪怕她是国公府少夫人，地位远超顾九烟，在她的一柄匕首之下也成了满口胡言的傻子。

眉儿什么都好，就是跟郑姨娘一样着急上火就喜欢呈口舌之快，殊不知明争不如暗斗。顾九烟叹息低语，最好她不要死在这张嘴上，因为她已为她想好了死法。

南院传来一声惊叫，随即便是发疯般的哀嚎：我的脸！这些疹子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御医！给我将太医令所有的御医都传召来！

宜阳公主的院落炸开了锅，许多婢女是如被火烧了鸭子般四处飞散，有的去传话有的则是远远躲开。女子容颜就如武士的刀，生了疹子就如天塌了一般。

楚祯调停之后不多做逗留，听闻此消息，眸中深意，浅浅一笑便马不停蹄的走了。这一幕似曾相识，想当初顾莲眉也吃过这个亏，果然顾九烟没有白白认栽，还是在暗中做了手脚。

因生了疹子，宜阳无脸见人在护卫之下如老鼠过街般回了皇宫。这下子顾莲眉也不用怕遭报复，这釜底抽薪，隐患一下子便去除得干干净净。

宜阳气得将宫中七彩琉璃的碗碟，百花游蝶的青瓷是摔了个粉碎，目如蛇蝎弥漫着愤怒的火。

都是青阳跟顾家那两个贱人！要不是她们，本宫又何必到那秃驴臭僧在的寺庙！父皇命谁去监察青阳不行，偏偏要我去！她怒得放声狂吼，厮扯着手中的丝绢，气急败坏。

陛下让你去便是照顾妹妹，不要让意图不轨的奸人利用了她。你倒好，没有护好妹妹反而自己生了是非，还有脸在此发怒？

门外传来一个阴沉尖锐的嗓音，带着丝丝骄横跟霸道。

母后。宜阳别过脸去给自己遮上面纱，自己这生满红疹的样子实在是难以见人，父皇分明刻意打压我，青阳跟商家友好与我何干！口口声声说让我劝她小心，实则不过是怨我暗查了那刺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