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皇后凤眼凌厉,如刀斩断了那抱怨的咆哮,既你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在寺里就该安分些诵经念佛,就算是做样子也该跟青阳亲近些。你倒好,山珍海味胡吃海塞,连方丈都被你手底下人打了一顿!
宜阳更是怒而面红,身子颤抖:青阳一个贱婢生的也配跟我说话,多看她一眼都嫌脏!母后,你也别瞒着我,那刺绣是不是夕淑妃的遗书,那里面是不是说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皇后面容一白,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太子哥哥已身为储君,只要不犯大错,假以时日就能登上大位。如今朝中内阁老臣都站在他这一边,他根本无所畏惧,为何他要忌惮那刺绣?宜阳这么多年在深宫中,隐隐约约也听得一些传闻。
那刺绣上其实是夕淑妃的遗书,她在身体羸弱行将就木之前就留下了这遗作。当时给她诊脉的太医死的死,散的散,其中蹊跷她也能猜到七八分。
母后,是不是你当年收买了那些太医,暗中给夕淑妃下了药?她身怀有孕,体虚之下就算顺产也会血亏而死。她佯装随口询问过太医,孕妇气不统血便会血崩。
皇后身子一怔,瞳孔微微震动,深吸一口气便到: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那个贱人是绣女出身,平日里就喜欢绣花绣物的,那些东西烧了一天一夜才烧完。最后这副是陛下开恩才准留下给祯儿做个念想,哪来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宜阳狰狞一笑,眼神倨傲:这话母后你哄哄别人也就罢了,我岂会不知当年宫中之事。您虽是贵妃,但父皇更爱温良恭俭的夕淑妃,迟迟不立她,一是顾忌她的出身,二是她身子羸弱恐不能统率后宫。这一年又一年,母后也是等到太子哥哥才敢下手,对吗?
深宫寂静,夜黑沉沉。宫人们都远远躲避在宫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没有主子传唤他们也不敢靠近,只是隐隐觉得这里面传出一股渗人的含义。
皇后眸子在烛光下阴恻无比,红唇轻扬妖冶无比:不愧是本宫的女儿,这谋略猜忌就是不一般。只是你还是稚嫩了些,本宫不是等到有了太子才下手,而是在太子出世前两年。
夕淑妃青葱年华,在宫中受宠是锦衣玉食,身子本无大碍。她的体弱不是感染风寒久而不愈,而是有人在她的汤药内下了暗毒,让她一步一步气血衰竭。
太子降生,有了这长子之后,皇后才走了那最后一步。只要没了夕淑妃这个碍事的贱人,陛下便只会立她这个已产下长子的贵妃!
当年给夕淑妃看诊的太医纷纷告老还乡,但许多都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颐养天年。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皇后又怎会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只要当年那些太医死了,就算那刺绣真是夕淑妃的遗作,里面揭发她的罪行那也是空口白话。人证消失,时隔多年,根本不足以扳倒皇后,她依旧能逍遥法外。
祯儿那小子很聪明,除了四处寻找一流绣师外还在暗红探寻那些回乡的老太医。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本宫找的太医都是同乡,他们已在回乡路上遇到劫匪,已是遭遇不幸了。皇后叹息摇头,眉宇间却没有半点伤心。
宜阳眸光倏而一缩,手心是不自觉的冰凉:所以,你明知这刺绣调查无用还任由我去暗查,你是故意让父皇忌惮我的?
皇后微微一笑,阴鸷深沉。宜阳身形颤动,原来她也被母后掌控在手里,她颓然坐在床边,目中怔然。
陛下暗中得知太子在调查刺绣,对他非常不利,与其让陛下怀疑他,不如怀疑你。你们是亲兄妹,就当是你为太子哥哥尽一份绵薄之力,日后你做了大长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后眉眼微细,语调低沉而又上扬。
仅仅只是几句话,宜阳心中怒意全消,被当成棋子也无话可说。只有太子哥哥登基才能保得她一世荣华富贵,若是其他皇子上位,她只能看人脸色,任人宰割。
谨听母后教诲。她盈盈下拜。
皇后嘴角更是上扬,眸中阴鸷赫然乍现,她示意宜阳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但见宜阳神色惊惧,十指蜷缩,但也是不敢抗拒,僵硬的点了点头。
是夜,宜阳亲自带着一碗参汤便来了养心殿。
宜阳公主真是稀客啊,以往就是陛下伤寒也不见您前来问候,不会是这面上的红疹让公主忽然开窍了吧?安公公躬身行礼,身姿谦卑口中却刻薄无比。
宜阳方才被嘱咐过,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千万不要得罪这个刚上位的安公公,硬挤出一丝笑:公公说笑了,父皇连夜批改奏章几夜没睡,内阁老臣是怎么劝都劝不动。本宫身为女儿,自该尽一份孝心,安公公莫非觉得不妥?
我身为父皇长女,哪里轮到你这奴才说三道四。
安公公眉眼一开,只点头道:宜阳公主孝心一片,在寺庙内是日日誊抄经文,诵经念佛,吃斋沐浴以敬神灵,想来佛祖也会为公主所感动。
宜阳面色一凌,这分明就是讽刺她在寺内胡作非为。原来这些事在宫人里都传遍了,她有些畏惧望着那昏黄的窗纸,里面坐着的人不知对她是喜是怒。
公主殿下,里面请吧。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安公公已是推开了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宜阳提起壮胆,父皇不会胳膊肘往外拐。顾家不过鄙夷之人,哪里犯得着她公主之尊为之认错,而且是父皇让她奉劝青阳远离顾家,可见在他心里那些姓顾的也不是好人。楚祯前来劝架,明面上是同情她多一些,只要将母后的嘱咐转达父皇,她便是挨一通骂甚至挨打都值得!
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入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