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方低眉细思,却没瞧见费文卿这小眼神。
殿下,侯爷,小公爷。
一人迈着细步进来,眼神左右瞧着也不知该想谁回报,只低低说道:外面有个女子求见,说她是顾府大小姐。
这可是本案的一个重要证人赵无方怎会不传,也顾不得楚祯在跟前,唤着衙役去叫人进来。
这番抓捕并未保密,但顾九烟在深闺中能收到消息想来也是关注了,楚祯眉头一皱,心觉不妥,在重重衙役中现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可不太方便,这一来要么是给费文卿定罪,要么就是来给他脱罪。
民女顾九烟见过宁王殿下,武临侯爷。顾九烟福身行礼,对费文卿只是点了点头。
这行礼表明了态度,费文卿只是个虚衔,不像另外两人。
赵无方眉头一扬,对这恭维很是受用。
顾大小姐,此事你是受害人,本侯也险些受奸人蒙蔽让姑娘受委屈,本侯在此先赔个不是。
他率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既显得自己大度也将前世了结,这对他来说也就是抱个拳的事。
侯爷言重了,是民女肆意妄为才遭了那祸患,今儿民女来也不为别的,就为还小公爷一个公道,以免侯爷认错了人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顾九烟福身低眉,软语温声不急不缓。
沉稳大气,楚祯竟听着有些像宫娥命妇,不似深闺女子。在这公堂之上,眼前三人都是非富即贵也算得上是大场面了,她居然毫不不怯场?
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些贼人看着相貌堂堂,其实骨子里都是黑的。赵无方冷哼,不屑瞟了费文卿一眼。
民女确是未胡说。顾九烟侧身给了衙役眼色,那衙役这才上来将一方丝绢呈到赵无方眼前。
今儿民女偶然去了丰香阁,惊觉一味香液跟那棺木中的气味极其相似,因此便留了心。方才听得屋内婢女说闲话,说小公爷被传来了府衙是因为在屋里搜出了那一模一样的迷香,这才赶来府衙。
香气轻漫,从那丝绢上缓缓而起,果然气味跟那瓷瓶里发出来的有些相似。
这些香液都是给女子用来泡浴用的,如今世家公子也会用,身有清香人也会清爽些,渐渐的也便没什么人笑话男子用香。
想知道这瓷瓶内是不是一样的香液,是看能不能迷晕人便是了,说了这么久还未试过呢。
良久不说话的楚祯还是开口了,冷冷瞧着顾九烟,果然她是来给费文卿洗脱嫌疑的,那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他直接上手便取了那瓷瓶,随手一扬便泼洒在费文卿的脸上,清香四溢,瞬间弥漫开来。
你!费文卿冷不防被泼了一脸,用袖子不停的擦着,但那气味已经是钻入鼻息,惊得他目色惶恐。
这药是顾九烟给的,楚祯命人混在证物内,既然顾九烟已出来作证,那这药就铁定无事,他将瓷瓶随手抛下:果然只是普通的香液。
这香味已经飘得满屋子都是,要是迷香他们所有人都不可能站着了。
但是费文卿那惶恐有些蹊跷。
想来这香液只是底子,迷药是另外掺入,那人碰巧便是用了这一种做底,小公爷怕是屋里香液不少,不认得其中也情有可原,倒险些闹了个乌龙。顾九烟低声又道,为了配出相差无几的味道,她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
既然是用来洗浴的香液,沾染在人的身体上或是衣物上便也解释得通。
楚祯冷笑,她这是想连自己也骗过去,真是心思缜密。
闹剧就这么落幕,武临侯心有不甘但也不能颠倒黑白,没有确凿的罪证他也无话可说,顶着一张铁青的脸怒气而去。
多谢顾大小姐相助,不然这一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费文卿理了理衣衫,硬挤出温润笑颜,儒雅风度。
小公爷客气了,要谢就谢那几个嘴碎的奴婢吧。顾九烟不去看他,眼底冰凉。
只有找这样的借口,才能瞒得过武临侯跟他。
天色已晚,这人群众多,要不顺路送大小姐一程?费文卿刚死里逃生便想着献殷勤。
不远处一顶马车又宽又大,是国公府夫人派来接他的,就是顾九烟不现身,国公府也已准备强跟府衙要人。
小公爷在府衙耽误了一整天,身子一定乏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顾九烟暗自退了半步。
国公府跟顾府本就不顺路,这说要套近乎再明显不过,费文卿被拒绝却不死心,反而眼神发直,觉着这是顾九烟关心他,想要他亲近而又过于羞怯。
一点子小事,男儿大丈夫哪那么容易疲乏,大小姐还是上马车吧,外面人潮还没散,要看见大小姐轿子还不指定怎么怎么在背后说闲话呢。
男人进府衙不要紧,但女儿家可不一样,费文卿上前一步贴了上去,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若再拒绝可就是对他无礼了。
小公爷还未婚配,就这么亲近别家女子怕是越举了吧。
月牙白长衫横在两人之间,楚祯有意无意的将身子上前一挺,将费文卿给逼得远远的。
宁王殿下又何尝不是尚未婚配,在下不送,难道殿下愿意屈尊降贵?费文卿调笑的脸瞬间僵硬,一时得意竟忘了还有他在,不甘示弱。
楚祯轻笑:本王的婚事自然由父皇指配,就算跟顾大小姐亲近了些那也是点头之交,算不得什么。
他将手中的扇子展开,今日他带的不是原来的泥金扇,而是镶着四爪蟒纹的皇家御扇,有意无意的晃着。
费文卿是国公府嫡长子,若沾染了什么女子,那传出去的名声可不好听。二人是楚祯尊贵些,但也正因为这一点,说闲话别人也只会挑软柿子捏。
楚祯邪气一笑:本王托大小姐缝织的衣物想来也快完工了,正好本王顺路去取。
他就是故意说给费文卿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