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闹剧就这么乱哄哄的以国公夫人到场而结束。
拜堂成亲,费文卿皆是苦着一张脸,别开宾客就往青煌阁上去,怒气冲冲将拦路的守卫通通推翻。
为了那个女人,你都敢闯我的青煌阁了?国公夫人饮茶淡然,金兽中徐徐青烟缓缓。
孩儿不敢,只是想问娘一句,娘可知孩儿为何要娶顾九烟。是为了她的家财不错,但那都是为了太子殿下!费文卿抱拳朝天,胸膛中怒火万千如波涛汹涌。
太子殿下自有谋划,用得着你在这瞎操心。国公夫人冷傲无视,将一本册子扔到了他的脚边,好好看看吧。
费文卿按下怒意,拾起册子。
这一看整个人又是僵住了:这怎么会?
就你自作聪明,太子殿下被软禁东宫,陛下又怎会不知他暗中的筹谋。他父子明争暗斗,你偏偏要插一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国公夫人嗤笑摇头。
这册子是兵部尚书柳凡的账本,这是誊抄下来的一份,太子私下购买的军火被禁卫军查获了。好在那伙人打死都没把太子供出来,不然那些嫁妆的银两往太子那一送,他也逃不脱。
就算如此,娶了顾家嫡女也未必没有好处。费文卿将那册子背在身后,还是不甘心,那顾家可是个银窝,就算只有三千两银子嫁妆,以后女婿上门要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可是源源不断的买卖,百利而无一害。
你不是已经娶了顾家嫡女吗,忿忿不平无非是因为娶的不是那顾九烟。国公夫人对儿子的心思猜的通透,他的怒容也还写在脸上。
孩儿就是不明白,顾九烟究竟哪里得罪娘了。娘不是也说她温婉善良吗,都是商家女为何顾莲眉可以,顾九烟就不行?费文卿终究还是不甘心。
国公夫人眯了眯眼,阴冷道:将那东西拿上来。
婢女福身,双手托着帕子,一根细小的银针闪着淡光。
这是在顾九烟屋里搜出来的,被藏在桌子缝里。国公夫人让婢女将那天发生争执一事转述了一遍。那女子确实是被顾九烟伤了手,但她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可能,她纤细柔弱怎会有这种身手。费文卿不相信,既然她藏的那么严实,娘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等不干净的女子,所用之物皆是肮脏不堪,不配受用于国公府。她住所的东西,我都命人打碎了扔出去,要不然这银针怕是要在这桌缝里藏上几年了。国公夫人蹙眉冷哼,满是厌弃。
那些官宦女子刁难跋扈,谁知是不是她们故意陷害顾九烟,这针也不一定是她放的。费文卿甩袖坐到一边,看着身上的新郎袍就是烦躁,口口声声说不干净,那顾莲眉难道又干净吗。
除了腰带一事之外,他还在碎嘴婆子那里打听到了另一件事。顾莲眉曾夜会赵正,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婆子说自己没看清,可确实有女子身影入了横墨居。
顾家丫头们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去勾引小侯爷,当夜顾九烟在屋内做刺绣,这剩下的年轻女子又有胆的,只有顾莲眉。
总比顾九烟这个跟男人纠缠不清,还进过棺材的人好!国公夫人砰的一声将茶盏砸在桌上!
郑家少爷,赵小侯爷还有宁王殿下,三人都跟她牵扯不清,尤其是小侯爷还那样死在他的后院!这样的狐狸精你敢娶!你是想做那活王八!
费文卿咬紧牙关,手紧紧攥着衣摆。他愤然起身破门而出,将新郎服上的红花扯落踩在脚下,到宴席内大喝一通。
国公府锣鼓奏响,丝竹不绝。
你说你怎能那样对国公夫人说话,得罪了她,以后眉儿哪里还有好日子过。顾北堂苦着一张脸,在书房内焦急踱步。
国公夫人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冲撞了她跟二妹妹何干。她一向以善心慈和为名,若有苛责儿媳的消息传出去,她晚节不保。顾九烟才不信她会做对自己名声有损的事。
顾北堂听到这么说也是缓了缓神:好在今天是有惊无险,眉儿嫁过去以后顾家也多了一个门面,就算国公府对我们无情,其他官宦商户也不敢对我们不买账。
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敲起算盘。
若是无事,那女儿就先告退了,爹早些歇息。顾九烟福了福身,留下顾北堂独自一人算他的精明帐。
推开房门,她眼眸微闪心中一动。
文雅阁清幽寂静,地方不大没什么需要打理,除了岫儿之外她再没别的下人。这几日她放了岫儿的假,可这阁内却有着另一人的气息。
室内昏暗,她反手将门关上,静立不动。
你就不会害怕吗?温润深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羁。
顾九烟只觉背后那人贴得很近,男子独有的温润气息划过耳畔,激起她身上忍不住的颤栗。
这份颤栗不会也是装出来骗我的吧。楚祯低头嗅着她青丝上淡香,不同于其他女子的香艳,是她独有的味道。
自从看到顾九烟眼里的冷意开始,他就想起先前煮茶时她脸色的绯红,一个冰冷的人怎会羞涩?
殿下英明。顾九烟沉吟低语,若不让殿下在意,我辛苦研制的茉莉花茶便要便宜他人了。
楚祯朗声大笑,潇洒快意。
欺骗是世上最难容忍的东西,他在宫中看遍了阴谋诡计,可从来没有一次欺骗让他不觉愤怒反而还觉得有趣。
顾莲眉嫁了,你丢了烫手山芋。顾北堂有了国公府的姻亲,以后在商道上更是畅通无阻。可你呢?
你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我不是还有殿下吗。顾九烟背影在黑暗中深沉无比。
皎洁的月影透过纱窗,楚祯鹰眸内阵阵深寒。
费文卿娶你并不只看重你的顾家钱财,你明明心里明白,为何还要处处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