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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争分夺秒

郦食其望着前排体积庞大、外包皮革的铁盾,羡慕地想:若是汉军也有这样的装备,还用得着和楚国重装骑兵交换比那么高?

他正羡慕着,桑轸走过他身前,脸庞在火把照耀下阴晴不定:“开始?”

“开始。”

就在桑璜发表迁徙演说的当天晚上,守门的士兵为反叛军打开巨门,四支队伍如同四头颜色各异的巨蛇,向第三道城墙的内廷涌去。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桑璜发布声明之后,在寝宫里将巨蛇侵袭几日以来积攒的宿疾一泄而空,环抱两个舞姬陷入黑甜的睡梦中。

四只打惯铁的粗手,将桑璜从两个滑腻的间扯脱,桑璜刚想骂两句,被粗糙的麻绳五马攒蹄捆翻在地,他的脑袋被皮靴踩在地上,三层下巴被冰凉的地板顶作一层。

寝宫里衣甲铿锵,来人约有上百,他努力向上望去,只看到黝黑的靴底,他竭力撑起下巴想说什么,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道:“叔叔,打扰你的雅兴了,你不是明天要带队去洛阳的小城吗,还有闲心做这个?”

桑轸成功俘获三位叔叔,正要押解他们去城中高塔,此时距离天亮尚有四个时辰,突然天色翻白,天空中丝状、羽状的乱云横飞,陨石所在的山脊上有一缕缕云彩似旗帜招展,先是粉红色,后变成诡异的紫色。朱紫色云彩如同一片片羽毛,汇聚成巨型的羽翼,天空中似有恶鸟在伸出爪子和巨喙。

天空中的景象无比壮美,迷信的士兵恐惧地拿不住矛戈,孟仲燃和屈凿岭几乎抛下手中的铁锤,桑迟和桑退疯狂地指控桑轸篡位大逆不道,上天会降下惩罚。士兵开始犹豫、猜忌,若有人带头反戈一击,士兵会当场哗变,只是他们慑于桑轸平日积威,还不敢动手。

桑轸夺过孟仲燃手中的铁锤,将桑迟击杀,在四溅的鲜血中,桑退见势不妙,立刻跪地求饶:“饶命啊大人,桑璜满嘴胡说!天像之变正是旧主昏庸、上天示警,只要废旧立新,方可重见天日!”

桑退连说几遍,桑璜听着士兵们拥立新主的欢呼声,面如死灰。桑轸见军心渐渐稳定,摆摆手:“把他们带下去,关在一起。”

桑璜浑身肥肉颤抖得像块凉粉,恨不得生啖桑退之肉,桑退吓得连声呼救,分派各人完毕,坐在桑璜的寝宫里,桑轸一时出神,郦食其走到身畔提醒他:“没时间想天像的事,当务之急是稳定全城的局势。”

桑轸苦笑道:“我有预感,天像突然变化是麻烦的开始,这背后隐藏着比巨蛇更棘手的事件。”

郦食其想了会儿,说:“掌管天文历法的观星使是谁?是桑退吧,让他出面宣布这是一场持续七日的大日食。如果七日之后依然是暗无天日,可以将观星使桑退治罪、堵住悠悠之口。”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说这源自何处?是陨石引起的吗?”

郦食其还没来得及说话,孟仲燃突然闯进来:“大人,外面出事了,我和屈凿岭压不住……”

“带路!”桑轸没等他说完,拉起郦食其就往外跑。

梁州城北面有一片区域是以天然的山壁作为城墙,山壁垂直、几乎呈90度,也是巨蛇藏匿黑色陨石的所在。而现在有四条巨蛇发疯似的将黑色陨石往外推,沙石簌簌下落,恍若洒下沙雨,间或有石块在山壁上弹跳着坠落。

郦食其惊讶道:“巨蛇不是视若性命吗?怎会把那陨石推下山崖!”

桑轸眉头紧锁:“郦大人,恐怕是陨石自己的意志,蛊惑巨蛇将它推出洞,若是坠落在城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你帮我约束百姓,带他们离开梁州城,不枉你我结识一场……”

“不,我哪里也不去!”郦食其笃定地说,“韩信大人派我来看看研究陨石的进度,我一定要看到最后。”

“好,那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这句话桑轸终究没有说出口,挤到前面,郦食其紧随其后。

内城北面已经架起两架弩车,两队士兵推动弩车对准山壁,转动轮舵上弦,屈凿岭见到桑轸来了,急忙迎上来:“大人,能射击吗?”

桑轸望着被巨蛇推出洞口十分之一的陨石,点点头。

标枪般的弩箭扣在兽筋和金属线拧成弓弦上,屈凿岭略微调整弩车的角度,双手相叠扣动扳机,三根弓弦的动能一起释放,两尺七寸长的弩箭射上山壁,吹来一阵疾风,飞箭略偏一点,“噗”地扎在洞口旁边,碎石飞溅。广场上无论军民,接连发出遗憾的声音。

巨蛇只停顿几秒,继续将陨石向外推。此时第二架弩车已经搭好箭,桑轸推开屈凿岭,亲自瞄准,一扣扳机,弩箭唿哨着向上飞去,广场上两三百人的目光聚焦其上,只听“噗”的一声,箭尖狠狠扎入一颗蛇头。那条巨蛇半条身躯探出洞口,一时间难以保持平衡,水桶粗细的身子向下坠落,不断扭曲着试图卷住树木或是突起的石块,如一条肉犁耙在山壁上犁起五六十块碎石。

这一下非同小可,桑轸高声喊道:“屈凿岭带人推弩车后退,孟仲燃带人将百姓送到城外,其他人,随我来!”

“你去哪?”郦食其看到桑轸想离开广场,而他不像临阵脱逃。

“去取猛火油。”

此时“轰”地巨响,蛇头中箭的巨蛇已经坠落在地,砸得地砖碎裂好大一片,沙尘卷扬,幸亏屈凿岭带人将弩车推后十步,两队军士手持圆盾长矛护住弩车。他们看到巨蛇身上皮肉翻卷,一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无不骇然。

屈凿岭举起长矛,大着胆子刺过去,巨蛇动了一下。

桑轸带人打开军械库,命令道:“把所有的猛火油和引火之物搬到广场上去。”

郦食其悄声问道:“你觉得有用吗?”

“手头上最厉害的兵器只有弩车和猛火油了,我别无选择。”桑轸懊恼地说,“如果听桑璜的,那些百姓已经离开这里了,巨蛇和陨石绝非人类的力量能解决……”

“不!只有你能解救他们,桑璜做不到!”郦食其狠狠地揪住他衣领,“你知道你和韩信差在哪里吗——韩信大人承受胯下之辱后依然充满自信,而你太容易失去信心了!”

“你说的对。”桑轸的眼神里渐渐恢复凶悍,他对手下喊道:“加把劲,小伙子们,把那些长虫踢出梁州城,烤了它们!”

手下的亲兵颇受鼓舞,两人一组端起装满猛火油的罐子向广场跑去,桑轸暗自数数:“有四十六罐猛火油,足够做出一百来枝火箭。若是巨蛇落地,还能烧死两条。”

此时,在三百多名士兵注视下,被射中头部的巨蛇慢慢昂起头。

巨蛇嘶嘶的吐着信子,两腮的肌肉逐渐膨胀,蛇吻上的鳞片像雨后春笋一样支愣着,粗壮的肌肉把脖子绷成一个弓形,眼看就要冲来。盾牌后面的士兵回想起以前被巨蛇支配的恐怖,瑟瑟发抖。忽然,一尊陶罐砸在巨蛇头上,黑稠的猛火油蒙住邪恶的小眼睛,接着又是一尊陶罐在蛇身上迸裂,粘稠的黑油气味刺鼻。孟仲燃和习凿岭招呼士兵们后撤,桑轸和郦食其弯弓搭箭,箭头上点起火苗。

两株火箭钉在巨蛇身上,猛火油绽放为死亡之花,火焰如橘红色丝绸翻卷而来,巨蛇受此重创,疼得剧烈抽搐,发疯般地抽打地面,碎石、草根四散飞舞。桑轸盯着巨蛇的一举一动,双手紧紧握着阔刃剑,满手是汗。郦食其躲在盾牌后面,看着这一切。

巨蛇发疯了半天,终于身形一滞,口中喷出一股腥臭滑腻的黑血,斜斜倒下去,砸的地上泛起一阵浮土。

桑轸笑问:“郦大人也会射箭?”

郦食其答道:“这对于我是家常便饭。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可山崖上怎么办?”

桑轸望向山崖,三条巨蛇还在将陨石往下推,已经冒出洞口六分之一。他对孟仲燃和习凿岭喊道:“弩车瞄准,快!”

这次两架弩车一起攒射,两支巨箭插入一条巨蛇脖颈,从脑袋另一端钻出来,一只眼珠挂着眼眶外,疯狂地甩着头颅,暂时顾不上推动黑色陨石。只剩两条巨蛇使力,陨石的移动速度顿时慢了。

山崖之下,众人看到巨蛇受伤,一片欢声雷动,而桑轸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他对郦食其说:“诡异的天象仍未有变,陨石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不像在收手。”

话音未落,山腰上出现一圈璀璨的的光环。

这一天,即使是处于梁州城边缘的人也能清楚看到,陨石向外散射着一圈圈柔光,如同云蒸霞蔚,在前盘成大环,由前至后环环收细,中心是位于山崖腰部的陨石。

梁州城百姓皆以为是神祗展示神迹,纷纷涌上街道跪拜,甚至怀念起被推翻的桑璜,有些后悔没有追随擅长祭祀和占卜的桑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