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也死了,我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做?”洛然执拗地盯着慕容玦的眼睛,想要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她知道自己这样问算是无理取闹,可在这样特殊的时期,经历了一场生死,她还是想知道,如果自己也像这个少年一样丢了性命,慕容玦会不会也像对待这个患了疫病的少年一样,将她的尸体扔到火中烧掉,避免让其他人也患上疫病的可能性。
慕容玦伸手抓起了洛然的手腕,任她怎样挣扎也没有放手,直到洛然自己冷静下来,才松开手,深深地盯着洛然的眼睛,“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像对待别人对待你,更何况,你不会死的。”
这突如其来仿佛告白一样的话语一时间震得洛然说不出话来,她懵懵懂懂跟着慕容玦回到医庐,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才反应过来两人的亲密接触,进医庐内拿了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慕容玦,“这里面装的是酒精棉,你在外面接触的人太多,最好随时消毒。”
虽然不太能听懂洛然说的是什么,但慕容玦也知道她是为自己,接过瓷瓶便放在了袖中,“派去寻找青艾的人很快便会回来,你不要太担心。”
慕容玦今日总是来去匆匆的模样,与洛然说了不过几句话就又离开了,洛然回到医庐,将少年躺过的病床收拾好,所有的茶具被褥全收集起来放在了医庐门前。
林太医过来时看见的便是洛然站在门前望着这堆东西发呆的模样,他端着药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洛然一眼。
一晚上的时间,需要他们救治的人已经走了一个,洛然伸手接过林太医手中的药,在林太医惊诧的目光中将药一饮而尽。
“郡主……这……”林太医不敢动手,眼睁睁看着洛然将药喝完才战战兢兢开口,却只得到了洛然一个悲伤的眼神。
“他已经死了,现在明确得了疫病的人,只剩下我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明面上看起来只剩下了一个得了疫病的人,可这足以说明疫病的来势之凶,从发现疫病到现在才短短的几天时间,一个人就已经因为这死去,这样下去,等到他们药方研制出来的那一天……
林太医看了洛然一眼,他面前的这可是太后娘娘最宠的郡主,若是他们不能研制出药方的话,想到那时可能会面临的后果,林太医手一抖,差点将药碗摔了。
看见林太医这被吓住的模样,洛然倒是反过来开始安慰他,“今日想必去寻青艾的人就会回来,林太医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了洛然的安慰,林太医的面色也并未变得好上多少,匆匆与洛然告了别后就急忙去和诸位太医商量药方的事情,看起来比方才还要急迫许多,洛然也知他们心中的压力,也没再说什么,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医庐门前,看河那边的方向升起浓烟。
古代处理尸体的方法不过两种,土葬和焚烧,得了疫病的人,无论怎样,也是留不下全尸的,洛然看着那浓重的黑烟慢慢升起于空中渐渐消散,想起了慕容玦对自己说的话,耳廓渐渐发红。
自己在慕容玦心中,肯定是有特殊地位的吧?不然他怎会说出那样的话语,还在明知自己有疫病的情况下那样抓着自己的手腕?
洛然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慕容玦触碰过的手腕,直到方才喝下去的药开始起反应,才撑着站起身,走到桌边记录下自己喝了这药之后的反应。
与喝第一次药时不同,这一回的药喝下去只是头晕眼花,洛然扶着额头在桌边坐下,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才渐渐缓过来,她将自己的感受如数写下,才将纸叠起,喊了林太医过来。
洛然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林太医看着洛然一直未退下去的高热也是心急如焚,“这药中已经添了退热的药材,对郡主来说还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洛然现在连摇头都感觉天旋地转的,她无力地摆了摆手,“这药方还是无用,林太医再想办法吧。”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已经商议了许多次,这次的药方也是翻阅了众多医书,经过几人来回改进才定下来的,这样还是没有办法的话……
林太医想到这里,也不顾地上化雪后的泥泞,直接跪了下来,满脸恳求望着洛然,“郡主医术高明,太医院众人恳求郡主,与我们一同研制药方!”
林太医的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几位太医也纷纷走了过来,跪在林太医身后,这阵势着实是有些大,洛然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苦笑,“我虽有心,奈何无力……”
与染了疫病的郡主待在一起研制药方可能会染病致死,可研制不出来药方也一样是个死,与其日后被太后娘娘问罪,倒还不如现在和郡主一起研制药房网,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打定主意,跪在地上怎么也不愿起身,洛然看着他们跪的笔直的身影,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无奈之下,洛然也只能开口答应了下来,以林太医为首的几位太医这才起身,也不用洛然吩咐,纷纷动作起来,将各式各样的医书药材全都搬到了洛然所在的医庐。
林太医冲着洛然拱了拱手,“还请郡主原谅……”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确实在治病方面与他们的看法有颇多不同之处,这些太医想要求助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们也并不是畏惧疫病才将这些事情甩给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想要尽早找到疫病的解决办法而已。
至于活命,不过是每个人都想要的而已,她不也是想要活下去吗?洛然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忍着头晕走到桌边,翻开医书开始看了起来。
天色黑下来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洛然心念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前,正看见穿着铠甲的士兵从马上跳下,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