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多谈，云苒和鸳鸯告辞，去了隔壁画舫，那是独属于鸳鸯的玉春舫。
一进舫中，禀退左右，鸳鸯就气得直拍桌子，“真真是岂有此理，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安插了这么大一个细作，我竟浑然不知，还一直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呵护着……”
“鸳鸯，你稍安勿躁，既然已经查明。日后好好防着，接下去这段日子你得配合我，我们得一起把那个姓邓的查出来。至于下在你身上的药……等我凑到药草，再帮你作个测试。如果确定是毒蛊的话，就得尽快将它驱除……”
“毒蛊？”鸳鸯心肝直跳，不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惊又疑道：“就是那种能在人身体内长出很多虫的毒蛊……”
“没错。”
鸳鸯的面色顿时惨白。
“你放心，只要不被催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所以，从今往后，你还得一如既往地待红绡。不出十日，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云苒许下承诺，安抚于她。
鸳鸯自然是信得过她的，立刻以大礼大谢，“那就烦姑娘为鸳鸯操心了。”
“瞧瞧，瞧瞧，又乱行大礼……坐好了……”
云苒头疼，这位姐姐什么都好，就是礼节太多。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
鸳鸯笑着坐到她身边，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姑娘，一见面就说正事，都忘了问，刚刚那位和您一同来的公子是谁呀？”
“一个烦人精！”云苒明眸一转，俏脸上闪过一道邪气，冲她招了招手，“要不，你配合我演出戏？”
这种表情，鸳鸯见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有人倒大霉。
她不觉抿了抿嘴，轻笑着问道：“姑娘这是又想捉弄谁呀？”
冒牌宛容失踪了。
萧湛找遍整个玉春楼，没有再找到她。
最后，他找得不耐烦了。一把又擒来一个龟奴，冷声问，“说，你们家老板娘鸳鸯的香闺在哪？”
龟奴也很嚣张，想推开这个长得好看，又文质彬彬的客人，叫嚷道：“你谁啊，我家老板娘一般可不接客，就算客人生得俊，也没那福份……”
结果他发现推不开，语气就怂了，立刻陪笑讨好。“客倌想知道鸳鸯楼主的香闺是吧，前面天字号楼第七间最大那间就是了……”
“那边没有。”他已经去找过。
“那就是在画舫内……河边挂着‘玉春舫’三字的那艘……”
萧湛扔了龟奴，借着路上灯笼所映射出来的光，冲这人所指的方向找过去，沿路时不时会遇上一些人寻欢作乐，藏于花木葳蕤处亲亲我我……
河堤边上，亮着一排排的红灯笼，河边停着几艘画舫，上面隐约有琴声传来，更有男女的嘻闹声不绝于耳——他抿了抿薄唇，找到了那艘名为“玉春舫”的画舫。
还未进去，就听得一阵阵女子的嘻笑声传出来。“嗯，不错不错，鸳鸯的手艺就是好啊，小爷我喜欢，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来，亲一个……”
萧湛闯进去时，只看到云苒穿着单衣，披着秀发。鸳鸯则半裸着香肩，两个人就坐在香榻上，云苒嘻笑着要亲那个妖艳的女人，那画面，说有多放浪就有多放浪……
他看得都要晕过去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女人——真的是百合吗？
萧湛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画面，看那床上，分明是刚刚翻云覆雨过……
“小九，你给我滚出来。”
他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小心肝碎了一地——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小姑娘，居然有特殊癖好？
云苒随手扔下一张银票。笑呵呵穿着衣服，还冲鸳鸯打着俏眼，“小姐姐，这是赏你的。记住了，以后不准侍候其他姐妹，男人也不行，我会常来的……明晚我再来啊……”
萧湛听不下去了。调头出去跑到了甲板上，胸口像是要被什么给炸裂了，他突然想到在南齐桐城境内最是盛行磨镜。
所者磨镜者，就是女同性恋。
而此地玉春楼中，据说就有几个女子专门为高门贵女或贵妇服务——且是上门服务，名面上可能是听曲，私下里却是干这种事。
这个老鸨鸳鸯，就经常在私底下为贵妇小姐们煮茶，唱戏，也曾有人说此人是男女通吃，男人们能被她伺候的欲仙欲死，女人们则会被她的茶道，她的唱腔，她的按摩手艺所折服，是个多才多艺的奇女子。
虽然南齐女子不屑与妓人为伍，但在桐城却没有这么大的禁忌。
想不到这冒牌新娘子竟也好这一口……
香闺内。鸳鸯见那俊公子气跑了，不由得轻声问云苒：“姑娘，这人到底是谁啊？你这出戏就是做给他看的吗？”
“他啊，也是一个唱戏的。”
云苒故意恶心他，像他这种男子，怕是极厌恶这种事的吧，嗯，最好让他从此对她再无兴趣。那她就可以解脱了。
“唱戏的？”
“对啊，你看他长得是不是比女子还要秀美。我和你说，他若扮了女装，一定比女子还要好看呢……”
云苒嘻嘻笑着瞎扯淡。
鸳鸯表示怀疑。
试问，在南齐，哪个唱戏的名角，她不知道？
“叫什么？”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我的英姿飒爽给吸引了，非要嫁我为妻。我当然不同意了。这不，我得演一出戏，把他吓跑，这种软趴趴的男人，谁受得了……”
云苒梳了梳头发，整了整衣裳，继续胡说八道。
鸳鸯想笑：想嫁她为妻？是想娶她为妻吧！
可那笑意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笑出来。
那男人哪软趴趴了，分明很英气神武啊，感觉还大有来头，不会影响到玉公子的姻缘吧！像姑娘这样的人，若是嫁给了别人，那是东越国的一大损失，更是玉公子的人生憾事。
“走了。”
云苒挥挥手，走得无比潇洒。
鸳鸯送到门，折回时，坐到书桌前，磨墨，准备将这个发现传给公子——姑娘想查阮平原，这事恐怕会触到南齐高官内部的利益纠葛，万一她保护不了姑娘，公子若能带人来，总能护她一二。
重点，她得帮公子守好未来夫人，万万不能让别人截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