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悄悄闪进宛家,此刻,她最怀念的就是现代社会的热水器功能,在这个落伍的世界,想洗个澡得大动干戈。
为了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她脱了衣服把身体擦干净,沾枕就睡,可转眼想到自己嘴巴里还有那男人的味道,她又忍无可忍冲去厨房,找了水,漱了好几次口。
可不管她怎么漱,就是冲不散嘴里的血腥味,以及奇怪的苍木香——就好像那香气已长进她的骨子里一样,若有似无的,它始终萦绕在鼻息之间。
“冒牌货,你等着,我会收拾你的,一定会的。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的……”
回到房。她抱起枕头就一顿乱拳伺候,内心实在是意难平,气难消啊,最后又在床上滚了好几下,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萧湛一身是水从外头回来,没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此时,夏儿正在整理书房。
公子说要出去走走时,她本想跟去的,可被青山叫住了。青山说:“公子最不喜欢有人违逆他的意思,你跟着是想挨骂?”
她不想挨骂,回了宛家准备书房,心下暗暗惊怪:冒牌新娘子到底是何路数,竟身怀如此功夫?
这人,本就对公子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现在,她越来越神秘,公子对她的征服欲。也就越来越强烈。
试问,他们的公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如此着迷过?
这令她很慌。
她知道的:公子去找她了。她却没办法阻止。
此刻,当她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公子,吓坏了,忙迎了上来,“爷,你这是下水捉鱼了吗?现在才三月,河水可凉着呢,你的身体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们爷的身子可金贵着呢,只要他愿意,将来甚至可以当皇帝,这样的身子,必须好好爱惜才行。那女人到底干了什么,竟令公子湿成这样?
“没事没事……你备点水,我泡一泡就好……”
“是……”夏儿忙应声。
萧湛这么一说完,忽想到云苒身边没个侍候的人,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应该极需有人照看。
他一边脱外衣,一边又唤住夏儿:“夏儿,等一下,你去看看夫人怎么样了?热水让青山和北风去弄,若她有需要,你去侍候她泡个热水澡……”
“夫人也落水了?”
夫人夫人夫人,公子怎么心心念念全是夫人,连私底下都这么叫。
“嗯,我和她比武,我……”说了半句,他没再往下说,关于她不会水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于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去吧……”
“是。”
夏儿自不敢追问,不过,她私下猜想着,可能是比武的时候。公子和那女人双双落水了吧!公子和她在一起,每每都没好事发生。半年前,他害公子旧病发足,如今又害公子落水,真是个灾星。
待夏儿离开,萧湛忽又想到了一件事,忙转身吩咐正在备热水的北风:“北风……”
“在。”
北风忙走上前,双手一揖。
萧湛一边搓着手心,一边说道:“你让东执去城西万福客栈找找线索……刚刚小白追到万福客栈附近时几条街时,全是香魂的味道,是她发现了香魂把香魂碾碎了,故意让小白没办法查找的……我想知道她见过什么人。快去。”
也许已经迟了,但他总得找人去查查的。
“是,我这就去吩咐。”
北风出去传达公子之命——东执是他手下。
再说夏儿,她对那女人没啥好感,可主子即然吩咐了,她只得去。
听风楼内,主人的卧室在正北方向。是几间平房,倒是书房这边,反而是一座小楼,楼上做成了书房,是真真正正的听风小楼,可读书,亦可听风、赏雪、夜观天象,隐于一片竹林之后。
夏儿到了主人房门前敲了敲门板,唤了一声:“夫人,公子遣夏儿问夫人有什么需要夏儿服侍的吗?”
半晌,云苒在里头怒叱了一声:“滚,有多远就滚多滚……别让我见到你们任何人……”
夏儿吓了一跳:她的脾气这么臭,公子怎受得了啊?
她闷闷没接话,转身就转回——她不许她服侍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一进书房,她看到青山和北风正在往浴桶内倒水,公子披了一件披风坐在边上,正自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夫人让我滚,有多久就滚多滚,别让她见到我们任何人……”
夏儿憋屈地原话回复。
萧湛顿时低低笑了,“还能骂人,证明没什么问题。”
“公子怎么不生气?”
夏儿不明白啊,公子挨了骂,怎么还这么开心——公子的脾气,当真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
“没什么好气的。”萧湛微笑。
“那今晚公子睡哪?卧房那边门已上栓,您晚怕是进不去了。”
“就睡在这里吧!等一下你在这里帮我准备好床褥。”
今天她吓坏了,他也不想再折腾,反正这院子现在在他的掌控中,分房住就分房呸。以后总能住一处的。
“是。”她应声。
“爷,水温差不多,可以泡了……”青山在冒着热气的浴桶边上试水温,忽回禀了一句。
“好,知道了……”
青山正准备退下。
夏儿却一反常态,走到了萧湛身边,“爷,我侍候您沐浴。”
她想给萧湛解披风,却被他皱着眉心挡开了,“夏儿,懂不懂规矩?我不需要有人近身侍候。尤其是女人。出去。”
夏儿被叱得身体一僵,面色一白,忙恭身退下。
“你们也下去吧!”
他把其他人一并遣退。
“是……”
三人一并走出去。
门外,夜风送凉,打更声从遥远的街道上传过来。
北风瞄了低着头的夏儿一眼,“夏儿,公子素来不喜欢有女人近身侍候,今天你是怎么了?明知故犯。”
青山走在最前面。闻言,也转过身来,面色深深道:“夏儿,公子待你是极好的。但那不代表什么。你不要看到公子对其他女人不太一样,就觉想证明你也是不一样的。我们做手下的,得明确自己的位置……”
夏儿被说得面色惨白。咬唇不说话。
青山继续慢悠悠往下说道:“别的公子说不定会纳很多女人做小老婆,但我们公子不会,他和我说过,他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辈子,如果遇不上。那么他终生不娶也是可以的。”
夏儿深吸气,咬牙叫道:“我知道,青山,你不用说了。我生来就是奴才命,没想过有非份之想。我……我只是想服侍公子……”
她总觉得以后她会越来越没机会近身服侍公子。
可惜公子一如既往不许任何人亲近,可昨日清早,却和冒牌新娘子同榻而眠。
夏儿抹了一把脸,飞快地跑了:心里很难受——以前公子从不主动靠近女人,她可以认为公子性子古怪,不喜女色;如今看来,公子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没遇上喜欢的人。
她想服侍公子,是存了私心,可惜公子始终没让她亲近。
北风摇了摇头,责怪青山,“你又何必说得这么直接呢?公子脾气异于常人,我们是都知道的事,但公子总归也是个男人,又是皇子,我不信他能一辈子只娶一个。你这样了戳破她的梦,太残忍了。”
“就算将来公子会娶好几位夫人,她也不会是其中一个。”青山冷静道:“长痛不如短痛。”
北风沉默一叹。
一个时辰后。
萧湛洗完澡,正在灯下读着文章,北风的手下东执来报:“公子。我们去西城万福客栈附近,可那边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武侯正在救火,据说那客栈刚刚盘了新主,大火烧起来起不见有人逃不出来,目前新店主有没有事尚未查明……”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刚刚在楼上,他看到西城方向有地方起火,依照地理位置来判断,正是万福客栈附近。
她这是怕留下什么蛛丝蚂迹让他找着什么线索,就干脆一把火烧一个干净,这样他就无处可查了。
萧湛点头:“辛苦,下去歇着吧!”
其实她这么做。反而露了破绽。
看吧,这小丫头出手老阔绰的,为了阻止他查她,能火烧一家刚刚盘到手上的客栈,可见她相当相当有钱——嗯,应该说她简直就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谁家的千金这么有钱?
南齐没这么阔绰的贵小姐——最富有的慕容家也不可能这么烧钱。
东越有吗?
嗯,这几年,东越出了一个第一商人,叫什么来了?君无忧,短短几年时间,生意做到了四国十六部,人家是东越首富,结交的是权臣,听说将来会是东越国的驸马……无数贵族少女都倾心于他,可惜他没见过。
除此之外,没听说有谁家富可敌国的。
又或者是北燕的?
此人是旱鸭子,来自北燕可能性更像一点,北方的老少爷们大都不会水,东越那边的人都通水性。
没错,如今她的来历,成了他心中最最想解开的疑团——比案子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眼下,他只希望:此人不是北燕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