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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次离朝

元载被李泌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稍微猜测道:“你话里的意思是陛下开始因你我的关系,怀疑你的忠诚。”

李泌摇头道:“那倒还不至于,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需要。”

元载听了这话,心生警惕道:“莫非陛下认为我过于专权,有心把你调开,来一个拔苗助长。”

“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不全是。”李泌索性直言道,“陛下在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渐渐的默认了你存在的意义。甚至开始认为如果你不在的话,大唐只会更糟糕。”

元载一听,苦涩的笑了。

权力,那是一瓶毒药。得不到的人渴望,得到的人绝望。这条道路永远都没有办法断绝,包括元载自己。

就在元载沉思时,却听李泌又道:“我不是一个人离开,还想带走一个人。”

“你要带谁走?”元载好奇的问道。

李泌双掌一击,有人闻声而来。

等元载看清来人模样,惊得站了起来,嘴里喊道:“季能!”

没错,来人正是元载的三儿子元季能,他的母亲是元载的妾室蒋诗若。一直信奉道家,目前在居住在玉真公主以前待过的道观里清修。

玉真公主于宝应元年去世,道观留下来一直没人住。蒋诗若不爱相府的吵杂,自请前往延生观修行,元载允许了。

而今元载看到元季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父亲,孩儿特来诀别。”元季能面对自己的父亲既不跪拜,也不叉手,而是用的道家礼仪,结子午诀。

这样小的细节,表露出他的决心。

元载自然看出来了,叹道:“季能真的要去代发修行吗?”

元季能道:“孩儿要追随姨父,游遍三山五岳,领悟道家妙法真谛。”

元载又问道:“你向你母亲辞行没?”

元季能点了点头:“早就说过了,母亲很赞成孩儿的想法。从此出家学道,一生清静修仙。”

元载虽然知道修仙这玩意儿不实际,还是同意了元季能的要求。

李泌见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起身向元载辞别,同时邀元季能离开相府。

元季能转身之际,元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喊了一声:“季能。”

“父亲!”元季能回头看到元载眼泪婆娑,不觉心软下来。

元载含泪道:“不要相信出家无家的鬼话,有空就回来看一看我。为父可能没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等你回来看我。”

元季能郑重的点头,阔步离开。

元载目送着他和李泌远去的背影,不觉泪如雨下。最熟悉的战友走了,自己的儿子也走了。一瞬间失去了许多,不觉头有些昏昏沉沉。下意识的往后一靠,跌坐在凳子上,用手撑着头。

这时,王韫秀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手里抬着一个类似巨幅卷轴的东西。

元载抬眼看到,问道:“夫人你带来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王韫秀道:“这是景贞一临走前托人送给我的,让我转送给你。据说是李泌耗费一年的时间,精心制作而成。”

元载有气无力的说道:“打开看一看吧,我很好奇是什么。”

王韫秀吩咐丫鬟们把卷轴竖了起来,然后向两侧同时展开。

元载本来心情不佳,只随便瞄了一眼。但立马被卷轴的内容惊呆了,睁大眼睛,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卷轴里的内容竟然是一幅地图,题名:大唐坤舆图!

这是有史书记载的大唐能抵达的所有地方,高宗年间全盛时期的疆域图。气势恢宏,让人目不转睛。

元载立马走上前,伸手触摸着地图,心潮澎湃。

王韫秀道:“李泌走前,还留下了一封信。”

“快念!”元载催促道。

王韫秀拿出信,念道:“元载吾兄,当兄得见此信时,我已经远离长安故土。踏上周游天下之旅,成为兄在民间的另一只眼睛。所见所闻都将通过季能,以书信的方式告知。”

元载听到这里,一把从王韫秀手里抢过书信往下看。

“大唐自天宝年间开始,便积累了无数的矛盾。纵是没有安禄山,也会有另一个人出来反抗。赖天下义士平息战乱,而兄成功独掌大权。此不得已为之,却又不得不为之。”

原来李泌早把元载看得明白,的确是让人又惊又喜。

紧接着,李泌提出了他的战略: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最终达到遏制吐蕃的目的。

元载仔细把地图看了一遍,首先要做到的第一步是北和回纥。因为后面几条都要用兵,而眼下朝廷无兵可用。必须坚持息政养民的策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兵。

这里委婉的劝元载,能用外交解决的事情,尽量不采纳用兵的方式。

他说:“周宣王以武力达成中兴,却因武力导致国家衰败。可见一味强调用武力是不妥的行为,必须要稍微谨慎的采纳别的策略。比如在对李正己的事情上面,幸亏李正己根基不够,否则的话将引起巨大的震动。”

这也是在批评元载,不要陷入武人思维。

元载看完信,回头对王韫秀道:“能在这个时候谆谆劝诫,也只有李泌了。”郑重其事的收起信件,以勉励自己。

王韫秀却道:“李泌果然奸诈,人都走了却给你留下这么大的事。陛下和夫君的君臣关系本来就已十分紧张,他这一走,谁能调解你们之间的矛盾。”

元载笑道:“陛下和我都是通透之人,还不至于到你所说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其实元载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麟德殿里,代宗听说李泌的车马已经离开了长安境内,叹息不已。

独孤贵妃不解:“陛下和李卿是患难之交,妾却感觉到你们之间疏远了许多。”

代宗叹道:“不是朕疏远他,而是他在有意疏远朕。”

独孤贵妃越发不解:“这是为什么?”

代宗道:“因为有元载在,他再为我出谋划策也是徒然。与其无形中制造我和元载的矛盾,不如旁站一边。”

独孤贵妃似有所悟。

李泌此次离开后,直到代宗驾崩才回朝。那时的朝廷,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