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扇了元载几巴掌后，自动退到一旁。

李隆基冷声道：“元载速速向朕交代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然将你送到丽景门，交给边令诚。”说话时，仔细看了看元载，见他眼神涣散，似乎陷入了恍惚。

“来人，用盐水给我泼醒他。”李隆基一声令下，高力士便出去端了一盆盐水，咬着牙朝着元载头上泼去。

元载本就昏昏沉沉，被盐水浇到伤口，登时痛到清醒。死咬着牙，不吭一声。同时觉得手臂火辣辣的感觉，心口也有气闷的感觉。

李隆基又道：“将剑和盔甲扔给元载，让他给朕好好地看清楚。”话音落，陈玄礼将早放在身后的鸦九剑和明光铠扔在元载面前。

原来歹人之所以脱去元载的铠甲和剑，除了让元载「行事方便」，还有放在杨玉环的寝殿陷害元载的作用。因为鸦九剑是陨石所铸造独一无二的佩剑无法仿造，想赖都赖不掉。

元载瞅见自己的佩剑，心知隐瞒不下去。便一五一十的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因为元载当时绝大部分精力在对抗七情苦，很多事情记不全，反而增加了真实性。

但元载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把杨玉环对皇帝厌倦以及对寿王李瑁眷念的话告诉李隆基。这种话要是说了，杨玉环必死无疑，自己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

李隆基听了，心头一震，心想：“元载和杨玉环的表述竟然相同，以当时的情况，显然来不及串通。且看杨玉璃如何说！”于是又问杨玉璃。

杨玉璃便把元载残缺不全的部分，向李隆基和盘托出。

整个事件在三人的表述下，终于形成了完整的链条。元载巡夜时遭了暗算，寝殿被放了软香使人无力离开。杨玉璃偷走元载治病，李隆基来寝殿看望杨玉环无意中看见鸦九剑，导致整个事件曝光。

一切都密丝合缝，找不出破绽。真实，往往无懈可击。

事情既然明了，剩下来的只有处理。

李隆基瞥向低头跪着的杨玉环，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决绝。

有道是：帝王心，海底针。今日宠爱吃你吃过的桃子，他日不宠爱变成了竟然让我吃你吃过的桃子。

李隆基散发出的骇人气场直接影响在场众人，高力士和陈玄礼都低下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满屋寂静，只有杨玉瑶的抽泣声。在场除皇帝之外，所有人心中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可不是好事。

危急时刻，元载朗声道：“臣自请死罪，求陛下成全。”仿佛平地一声闷雷，惊破夜空。

元载不等李隆基开口，抢先道：“臣之所以在昨夜不死，全是因为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太真娘子昨夜告诫臣，一旦臣自杀身亡，死的不明不白。那么臣自身及一家乃至一族，太真娘子自身及一家乃至一族将蒙受不白之冤。这给了臣很大的动力，使得臣苦苦活着，只为在陛下面前说明真相。”

李隆基一直紧绷着脸，听了这话，唯有眼珠儿在眼眶里乱转，显示他在思考元载的话。

皇帝犹豫了。

元载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忙道：“臣自请死罪，还因为臣屡屡遭受陷害，先是振威镖局被杀案，接着是异瞳波斯猫被杀案，随后又是百川堂刻意挑衅，引起的斗杀案。臣防不胜防，屡屡中招。所受的苦实在太多，求陛下成全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臣生不能报陛下知遇之恩，死亦感念陛下对臣赐宅之德。”

李隆基紧绷的脸，终于放缓了。

恰在此时，杨玉环起身走到李隆基跟前，行跪拜之礼。泣道：“妾身追随三郎虽只有短短四载，但备受荣宠，已无憾矣。之所以不速死，正如元都尉所言，纵死也不可死的不明不白。今日既然已经事情明了，妾身再无活下去的理由，愿归于底下。”说话时，梨花带泪，惹人无限怜爱。

李隆基心里被触动，缓缓站了起来。还没得及开口，慌见杨玉环站起来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娘子！”李隆基脱口尖叫。

幸亏陈玄礼眼疾手快，闪身到柱子前将杨玉环推开。

李隆基急奔向前，一把将杨玉环搂在怀里，痛哭流涕。

因触碰皇帝的女人是大罪，陈玄礼在成功解救杨玉环后，叉手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高力士慌跑过来，劝说杨玉环别做傻事。

场面一度很混乱。

而元载的意识却很清醒，心头一宽，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李隆基道：“唉！看来是我误会元卿。”命人为元载和杨玉璃取下铁链，又命陈玄礼召在外面守候的陈舒影进殿，抬元载回府好生疗伤。

陈玄礼被赦无罪，起身出去叫了陈舒影并四名飞龙禁军，用抬的将元载抬走。

此刻元载因性命保住，心头一宽已经再度陷入昏迷，对后来寝殿内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因金仙观距离元府很近，陈舒影很快把元载送回元府。

自早上起床一直在家焦急等待的王韫秀，见到元载这副模样，顿时泪崩。想要去唤醒元载，却被陈舒影拦住。

陈舒影劝阻道：“嫂子不可，元都尉身受重伤，又遭受刑罚，意识崩溃。请快去请名医诊治，一旦延误，后果难料。”

王韫秀一面命府中丫鬟从禁军手里接过元载，一面命景贞一去墨阳观请吴筠道长。见元载遍体鳞伤，一般的大夫王韫秀放心不下。吴筠和元载有旧谊，加之医术精湛，他来了才放心。

陈舒影一直待在元府，没有离开。亲眼见到吴筠在景贞一的带路下急奔前来，为元载诊治。

诊治的时候，王韫秀、陈舒影和景贞一都待在外面等待结果。

不一会儿，吴筠从屋里出来。

三人忙问病情。

吴筠答道：“首先是公辅手臂上的伤有两处一是咬伤，看伤口应该是自己牙咬所致。第二处是铁链捆索所致伤痕，因正好捆在咬伤上，造成伤口出现溃烂。烂肉我已经刮干净，并且糊上了药。王夫人只需要按照我给的药，按时更换就可确保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