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泌来过之后,便没有人再来元府。这期间只有吴筠时常过来检查病情,还带来一些珍贵的药材。
元载得以度过了难得的闲暇时光,并养好了伤。时间到了八月,元载已经正式在左龙武军当值近一个月,早出晚归,生活极有规律。
一日,宫中宦官手持敕书来到左龙武军大营传旨。
陈玄礼率麾下诸将,在中军营帐,跪着接受敕令。
“敕曰:回纥奉唐正朔,讨伐突厥,厥功甚伟。今回纥可汗骨力裴罗遣使献捷,不日将至。大唐乃礼仪之邦,不可失了礼数。着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遣骁勇兵士百余人,于春明门外十五里处迎接回纥使节。”
宦官念完,将敕书交予陈玄礼,低声道:“圣人之意,希望大将军能派元载前往迎接。”
陈玄礼接过敕书,小声应道:“请公公回禀圣人,老臣知道了。”
宦官听罢,带着随行护卫离开。
陈玄礼送走宦官,转身回中军营帐。端坐在桌案后,沉声道:“刚才的旨意,想必诸位都已经听清了。”不等诸将回应,看向元载道:“元都尉,此事交由你负责。”
元载闻言一怔,出列叉手道:“末将元载,领大将军将令。”说完上前,从陈玄礼手中接过敕书,双手捧着退回队列。
下午,元载回家。因还没有开饭,就自己直接待在书房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发呆。
已怀有两个月身孕的王韫秀,听说元载回来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以为元载又遇到什么烦心事。有些不放心,于是在景贞一的陪同下,来到书房。
“晚饭快要做好了。夫君还不洗洗手,准备吃饭。”王韫秀见元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选择不直接切入正题。
元载见王韫秀来了,忙起身迎接,听了她的话笑道:“我把这本书看完,就去洗手吃饭。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们不用等我,自己吃吧。”
王韫秀见元载吃不下饭,笑着问道:“夫君这是又唱的哪一出,难道就不怕晚上的挨饿。”
“这书太好吃了,”元载忙纠正,“不对,这书太好看了。”
景贞一听了噗嗤一笑,直言道:“阿兄只怕是心情不好吧。才消停了几天,阿兄又有心事。”
元载自知瞒不过去,便把伊施可汗被杀,回纥的骨力裴罗自立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及遣使者来大唐的消息说了。
伊施可汗与元载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想竟然成为永别。当然这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关键是回纥的壮大。
当初王忠嗣曾经建议李隆基,不要对突厥赶尽杀绝。一个分裂的大草原才是大唐的屏障,统一的大草原将会是大唐的威胁。但李隆基因杨玉环求情的缘故,不肯听从。
还有因为回纥特别会装孙子,回纥与葛逻禄联合攻杀乌苏可汗,主动提前向大唐报备。又攻杀伊施可汗,也是提前报备。如今茫茫草原,以回纥势力最大,但骨力裴罗还是选择遣使告唐。
骨力裴罗这样的韬光养晦,真正是心机深沉,必是大患。
元载不禁感慨道:“坐看回纥做大,却毫无办法。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食难下咽。”命景贞一陪王韫秀吃饭,自己继续看书。
王韫秀笑道:“我阿爷岂是那么好糊弄,他已经派人通知突厥的白眉可汗,希望能结为盟友。”
元载惊道:“夫人是如何知道此事?难道岳父有来信。”
“你跟我去吃饭,等吃完饭再告诉你。”王韫秀说完,带着景贞一转身离去。
元载出于好奇,连忙撵上王韫秀并搀扶着她。
晚饭过后,元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原委。
王韫秀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元载,让他认真看一遍。
元载认真看完信,原来是一封家书。
在信里面王忠嗣先是问了元载的情况,并让王韫秀劝元载沉住气。再就是提了一下朔方的战况,提醒元载不要贸然和任何人打交道。前线的情况,直接影响元载在长安的处境。最后透露了回纥使团进京目的,希望元载有办法让回纥使团此行其中一个目的落空。
元载长叹一声,郁闷地说道:“原来回纥使团进京,名义上是为了得到大唐的认可和册封,实际是请皇帝敕令岳父断绝和白眉可汗的结盟。岳父要我阻止他们,但我位卑言轻,想要办到,谈何容易!”
王韫秀却不信,笑道:“位卑倒是真的,言轻则未必。我可知道杨家对你发自内心的感激,只要你一句话,必然有效。想来回纥使节此来,也会去找杨家帮忙。”
元载对此事心里没底,只得道:“我尽力试一试吧。”
恰好两日后是月中休沐,元载抽空到金仙观。凭借着以前的关系,成功的请杨玉璃出来见面。
两人唯恐待在金仙观附近惹人注意,选择骑马出城去踏青。来到一条河边,河岸杨柳垂青,河水波光粼粼,确是好景象。
杨玉璃抱歉道:“元都尉对杨家有大恩,但是碍于时期特殊。我们没有来探望元都尉,还请不要见怪。”
元载笑道:“就算是你或者你三姐到我府上,我也不敢见你们。”
两人会心一笑,便不纠结此事。
杨玉璃问道:“元都尉突然找我出来,并不是看风景这么简单吧。”
元载见杨玉璃主动询问,也就不绕弯子,直言道:“实不相瞒,我是有事请娘子帮助。”便将回纥使团此行实际目的,告诉杨玉璃,并请杨玉璃代为在圣人面前指出回纥的狼子野心。
杨玉璃听罢,笑道:“此事好说,我会帮你。只是有言在先,我需要先经过阿妹的同意,才能帮你这个忙。”
经过金仙观一事,整个杨家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很谨慎。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的谨慎是必要的,元载能理解。
两人又在河边走了一会儿,正要回府。却听到身后有人喝道:“好大胆的元载,竟敢在河边私会。”
元载身体一颤,回头一看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