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和政郡主李清漪。
她因觉得献景山庄看人比武闷得慌,又不想早早的回到东宫。因此女扮男装,头戴软脚幞头,身穿雪白色翻领圆领袍,脚蹬皂靴,骑着高头大马,独自在河边东游西逛。
碰巧见到河边一对男女,背对着她牵着马缓步而行。再仔细看男的背影像极了元载,于是策马追了过来。故意大喝一声,待其转身,便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李清漪见元载转身看她,得意的笑道:“果然是你啊。”再看清元载身边女子竟是杨玉璃时,登时愣住了。心中想道:“杨玉璃!她怎么会跟元载在一起。杨家会不会是借机拉拢元载,以及刚打胜仗的王忠嗣。”
正胡思乱想之时,只听元载打趣道:“郎君你为何在这里?连侍卫也不带一个,小心遇到歹人。”
李清漪忙收起心思,翻身下马,得意地道:“我的武功虽非江湖绝顶高手,也在一流之列。一般宵小,能奈我何。倒是你们……”说着话,看向杨玉璃。
杨玉璃早认识李清漪,更知道她是东宫在朝堂之外的线。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笑道:“我与元都尉凑巧在河岸遇到,一同踏青。我正好要回去,而元都尉还想留一会儿,就不打扰了。”翻身上马,拍马离去。
杨家和东宫之间积怨甚深,杨玉璃自知凭自己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清楚。干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元载,让他慢慢的和李清漪解释。
李清漪见杨玉璃走远,扭头笑道:“元都尉之妻王夫人怀有身孕,元都尉不在家陪她,却跑来河边踏青?”
元载回道:“我是去墨阳观求了平安符,想着难得出来一趟,于是出来走一走,不想遇到了杨玉璃。”
尽管李俶和李清漪是亲兄妹,李俶的立场,元载很清楚。但李清漪代表的是太子李亨,这就让元载不得不防。所以撒了谎,不指望瞒过去,至少不让李清漪继续追问下去。
李清漪听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再者也看出来元载有意掩饰,便不再追问下去。
元载看到李清漪身后走来的熊岳和虎丘,便借口要早点回家,向李清漪告辞。旋即上马,拍马离开。
李清漪没有阻拦,一直目送元载离开。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不回头道:“两位师父回山庄,我要回东宫一趟。”
熊岳不同意,沉声道:“郡主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还是我们护送郡主回东宫,到了宫门口再回。”
李清漪自知拗不过他们,无奈点头同意。
东宫在大明宫内,李清漪到了大明宫门口就和两位师父分手。独自入内,来到东宫。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父亲李亨,而是来到长兄李俶所住的院子。
从前院进,直接到内院,只听有人喊道:“适儿,跑慢一点。”
李清漪正看时,只见一个年仅两岁的小孩跌跌撞撞蹦到面前,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小孩的母亲沈珍珠。
沈珍珠出身吴兴沈氏,开元末年以良家子身份被选入宫。太子李亨见沈珍珠姿容美丽,又和李俶年岁相当,于是将沈珍珠赐予李俶为妾。
天宝元年,沈珍珠为李俶生下长子李适,也就是未来的德宗。
李清漪一把抱起小孩,笑道:“适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调皮到处乱跑。”想要哄弄李适,不料李适对自己的姑姑很不感冒,乱蹬乱弹想要从她怀里下去。
沈珍珠笑道:“这孩子从刚学会走路,就到处爬。一股子拗劲儿,拉都拉不住。”
“我阿兄小的时候,也是如此。男孩子嘛,就该这样。”李清漪将李适放在地上,任他自己到处乱窜。
沈珍珠因李清漪在,不便去照顾李适,忙命几个嬷嬷跟着李适。
李清漪问道:“我阿兄人呢?我从前院一路找到内院都不见他的踪影。”
沈珍珠道:“郡王正在休息,刚睡下一会儿。”
“这么大热的天,他都睡得着。”
“圣人将迎接回纥使节团之事,全权交给郡王处理。各项礼仪都不能马虎,以免被回纥人看了笑话。经常忙到很晚,因此劳乏。”
“那我再等一等吧,正好嫂子在这里,我可以边聊天边等兄长。”
话音未落,只见李俶身着锦袍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阿兄你不是在睡觉吗?”李清漪好奇的问道。
李俶苦笑道:“有你这个大嗓门在,我怎么能睡得着。”说话时,用指头戳一下李清漪的额头,笑道:“你呀!这么像个男孩子,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李清漪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果嫁不出去,我就学玉真祖姑姑,出家为道。经常呆在墨阳观里,和吴筠这样的大名士交流,真是快哉。”
李俶听了,直摇头。想要说教李清漪,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我。我来是有正事找阿兄,找个方便的地方谈。”李清漪道。
李俶向沈珍珠使了一个眼色,沈珍珠会意,亲自带着院内所有太监宫女及杂役全部离开。
偌大的院子,瞬间只剩下他们兄妹俩。
李清漪将自己在岸边看到元载和杨玉璃踏青的事情,告诉了李俶。并道:“杨家因金仙观之事,对元载感激涕零。你说元载会不会和杨家趁机联合,彻底抛弃兄长。”
原来李俶招揽元载到麾下的事情,李清漪从一开始就知道。
李俶摇头道:“我看不会。以元载目前的处境,只能保持低调。杨家权势逐渐熏天,他断然不会靠近杨家,更不用说联合。他对你说谎,这很好理解,因为他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他是我的手下。”
李清漪道:“回纥使团来的当天,元载将率领百余名左龙武军随兄长一起出迎。阿兄何不当面问清楚,省得彼此猜忌。”
李俶道:“这个办法可以,直截了当。”
一段围绕着使节团的故事,也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