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没有再向任何人追究自己的乳兄弟之死,甚至向封常清表示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
到了十二月中旬,朝廷的敕令正式抵达。
敕令主要由以下四个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是表彰高仙芝征讨小勃律有功,擢升高仙芝为鸿胪卿,假御史中丞,代夫蒙灵察为安西四镇节度使。
第二部分,夫蒙灵察的去留。夫蒙灵察被朝廷降职为安西副节度使,戏剧般的归高仙芝节制。
第三部分,关于立功诸将的封赏。原中郎将李嗣业,擢升为右威卫将军。封常清为庆王府录事参军,充节度判官,加朝散大夫,赐紫金鱼袋。关于元载的封赏,需要等到他返京之后再说。
第四部分,朝廷命元载押解小勃律王苏失利和王后赤玛禄回京。监军边令诚继续留在西域,以防有变。
三日后,元载拜别在西域的故人们,带领数百骑兵精锐押解着大批俘虏踏上返京之路。
至此,元载随高仙芝征讨小勃律国的事件,算是告一段落。
根据《新唐书·元载传》记载:高仙芝讨小勃律国,署元载及中郎将李嗣业为左右陌刀将。遇敌则先,一路奋战,鼓而驱至勃律,禽其主,平之。
元载自十二月中旬出发,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由于小勃律王和他的王后难以忍受舟车劳顿,导致返京速度很慢。
当抵达武威郡时,令元载感到遗憾的事情是岳父王忠嗣不在。他去了朔方节度使府治所鄯州,至今没有回来。
至于大斗军使安思顺、赤水军使李光弼、骑兵大将王难得都被王忠嗣一股脑儿带去了鄯州防备吐蕃,都不在武威郡。
元载百无聊赖在武威郡歇息一日后,起程东行。一直到天宝七载(公元748年)的二月,才风尘仆仆抵达长安。
初三的早上抵达长安后,元载马不停蹄的前往大明宫面圣献捷。
李隆基笑道:“小勃律国一旦被破,意味着吐蕃着南方被大唐包住。朕倒要看吐蕃还有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从石堡城侵扰我大唐疆土。”
群臣贺喜,对李隆基歌功颂德。
元载叹息道:“小勃律国路途遥远,虽然留有驻军。但粮草不济,事情依旧不容乐观。”
这话无疑是在兴头正好的李隆基头上浇一盆凉水,气得老迈的李隆基胡子都在颤抖。
杨钊出列训斥元载:“大胆元载,竟然敢怀疑圣人的大略。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圣人的预料之中,粮草自有边疆各族供给。”
群臣又赞美杨钊说的对,纷纷指责元载不识时务。
元载没想到自己仅离开长安一年,朝廷里的大人物都是这些玩意儿。不敢正面对质,只好忍耐住内心的怒气。
李隆基为缓和气氛宴请元载,席上问起征讨小勃律详细经过。
元载对答如流,令李隆基感到很是满意。当场赏了元载不少的好玩意儿,还下诏让元载休息几天就去左龙武军报到。
酒宴一直持续到下午才散,元载急忙离开大明宫回自己的府邸。
王韫秀见到满身疲惫的元载,心疼道:“夫君此去长安,真是吃了不少苦。”
元载仅是笑了笑,左手和右手分别抱着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问道:“他们到底是谁大?都叫什么名字?”
王韫秀笑道:“自然是我的儿子早一些,诗若妹妹的儿子稍晚。我的儿子叫元仲武,诗若妹妹的儿子叫元季能。”
元载一手抱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只听到门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脑袋从门前探出来,朝屋里瞄着。
元载认出是自己的大儿子元伯和,便把手里的两个孩子交给乳娘。迈步上前,走到元伯和面前。
自元伯和记事以来,作为父亲的元载长期在外征战。造成元伯和对于父亲的印象十分的模糊。
“儿子,你不认得我啦?”元载柔声问。
“爹爹……”元伯和有些迟疑。
元载心头一痛,伸手抱起元伯和举过头顶,笑道:“再叫我一声!”
“爹爹!”元伯和咯咯地笑了起来。
“乖儿子!”元载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刚放地上,元伯和就钻到王韫秀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盯着元载。父子之间有些陌生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抹平。
元载心里尽管难受,也知道欲速则不达。
有下人来报:“饭菜也已准备齐备,请主人、各位夫人、少主人用餐。”
一家人时隔一年之久围桌而坐,一起吃饭。都感到不容易,脸上流露着笑意。
席上,元载问起家中境况。
王韫秀道:“家中之事有诗若妹妹和贞一帮忙,上下有序,井井有条。倒是朝廷里情况比较复杂,让人担忧啊。”
本来一家人重聚,不应该谈这些。但元载已经习惯了王韫秀的作风,笑着问朝廷发生的事情。
“第一是杨家更加受宠,杨钊短短数年已经恩宠无比。你的杨玉璃营造府邸,奢华程度令人乍舌。”王韫秀道。
“什么叫「我的」杨玉璃?!”元载听着有些刺耳,“她可是秦国夫人,还是别直呼其名。”
“那就是你的秦国夫人用的材料奢华至极,你将来看到就知道。”王韫秀不等元载反驳,继续道:“第二件事,阿爷向陛下辞去朔方、河东两镇节度使,结果被陛下拒绝。”
这件事情听王韫秀说来轻巧,实际上最震撼。
元载不由得沉默,苦思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多年的感同身受,已经让元载形成了条件反射。
蒋诗若和景贞一互看一眼,都不敢打扰元载。只有王韫秀往元载的碗里夹菜,提醒他多吃菜。
元载笑道:“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富大贵有大富大贵的活法,我也有我的活法,将来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惹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当晚元载住在王韫秀的屋里,夫妻一夜之事是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是小别胜新婚,蜜里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