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眼看着年关将至,等到年关一过,自己又要出发去朔方。
如果不趁自己还在凤翔郡力保李倓,等到离开时,李倓的处境恐怕就危险了。
不久,元载再次入宫。
刚到宫门口,迎面走来李辅国。
两人面对面伫立在风雪中,锋芒相对。
只听李辅国道:“咱家劝赵国公不要白费心思,陛下是不会回心转意。”
元载不满道:“陛下完全是受了你这样的小人蒙蔽,才会幽禁建宁王。”
李辅国哈哈大笑:“国公好天真!你说陛下会相信国公的话吗?”
“不会!”李辅国自问自答,“陛下只会认为国公在讨好军功最高的建宁王。”
“看来你比我更懂陛下。”元载苦笑道。
“咱家还是劝国公放明白一些,最好是……和咱家合作!咱家在内,而国公在外试问大唐之内何人可敌。”李辅国笑道。
面对李辅国抛来的橄榄枝,元载犹豫不定。
熟读历史的元载,还记得明朝万历年间张居正和冯保合作,一个在外,一个在内缔造了前十年的繁荣昌盛。
宦官是封建王朝的特殊产物,不能当做不存在。既然李辅国肯为了权,和张淑妃合作,自然能和他元载合作。
李辅国看元载犹豫的神情,笑道:“请国公回家好好的思考此事,相信和咱家合作一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咱家要的不多,只要长久的尊荣富贵就够了。”
元载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点到为止就好,李辅国也不奢望元载立马转过弯来。
把话说完,就走了。
元载站在宫门口,望着漫天飞雪,心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雪是最纯净。”
既然李辅国在这里堵门,元载知道是无法为李倓求情,只得转身回家。
肃宗从李辅国口中得知元载又来,也不放在心上,只道:“这个元载,果然是个没啥城府的人,朕也就安心了。”
李辅国听到这话,心里却在想:“当一腔热血被彻底浇冷,唐王朝将迎来一位怎样的统兵大将呢?”
当晚,肃宗回到寝殿安歇。
张淑妃陪伴在侧,但肃宗因白天太劳累,没有行房就睡了。
夜幕降临,星辰璀璨。
忽然,肃宗发现自己端坐在长安大明宫内含元殿的龙椅上,接受着百官的朝拜。
肃宗高兴异常,正要宣布众卿平身。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再看左右侍从,李辅国也不见了。
肃宗心下大骇,走下高高在上的宝座,来到殿中惊呼李辅国、淑妃,都得不到回应。
此时,肃宗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肃宗看到此人时,心里温暖了许多。
“倓儿,倓儿,快来保护为父。”肃宗笑着向那道身影求助。
不料,李倓却道:“父亲,孩儿再也保护不了父亲啦。望父亲善自珍重,倓儿去了。”
肃宗大惊,问道:“倓儿你要去哪里?”
李倓笑道:“儿去陪伴母亲。”
肃宗惊叫道:“倓儿你不能走。”伸手去抓这个身影,却扑了个空。
当下肃宗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还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再扭头看向熟睡的淑妃,才知道自己是在寝殿。又想到自己的梦,突然很神情茫然。
肃宗不知道这是意味着皇位成泡影,还是李倓要走了。
早晨,肃宗像往常一样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冕服,准备上朝。
却见李辅国急匆匆的奔进来,跪在地上哭道:“陛下,大事不好。”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肃宗起初不以为然。
“建宁王自……自杀了。”李辅国结结巴巴的说道。
“啊!”肃宗受不了打击,昏厥过去。
幸亏宫女们眼疾手快,及时扶住肃宗,并为他顺气。
肃宗悠悠醒来,痛哭不止。捶胸叫道:“我逼死自己的儿子,我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天啊!”
李辅国泣道:“望陛下节哀顺变,还是要妥善安置建宁王遗孤。”
“对对对,理应如此。”肃宗道,“建宁王府没有主事的王妃,肯定大乱。传朕旨意,遣和政公主往建宁王府主事,规格比照太子。”
李辅国领了君命,匆匆出去传旨。
肃宗挥退左右,跌坐在凳子上,含泪自言自语道:“倓儿!都是为父不好,不该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李倓的画面,父子携手吃尽苦头,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不胜唏嘘!
元载得到消息时,人在花园的凉亭,望着满山飞雪发呆。
李清漪在花园寻到元载,自述要去建宁王府一段时间,望元载节哀顺变。
元载木然点头,没有言语。
李清漪看元载心情不好,也不再言语,转身走了。
元载心道:“皇帝连李倓这样忠心耿耿的亲儿子都可以杀,大概我这个女婿也是可以舍弃。”又想起那日马嵬驿事变时,肃宗的态度。
想着想着,元载眼神越来越冷。
“命运应该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被他人操弄。”元载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忽然,听到附近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元载回头看时,只见李泌正信步走来,面色凝重。
“将军你脸色好像很不对劲。”李泌眼含深意的说道。
“呵呵……我好得很。”元载讪笑道。
李泌不置可否,又道:“广平王刚问我,他将归何处!”
“你怎么说?”
“我说,殿下只需要修身养性,友爱兄弟便可。”
“一句空话,广平王肯定不相信。”
“所以广平王又说,张淑妃和李辅国欲害先生和小王久矣,先生能避祸乎?”
“广平王的意思是快帮我谋划,不然先生就死啦。”
“正是呢。”
“你又怎么回答?”
“我说,我初到凤翔时,陛下曾与我约定,待克复两京,则陛下准许我归衡山隐居。”
“老狐狸!”
李泌笑了:“正是呢。这就是师父告诉我的明哲保身之道。”
元载想起王忠嗣,心底一阵黯然。
李泌笑道:“我可以走,你却走不了。既然任何兵法都无法保住自身,何不学一学某些人呢?”
元载心中受到触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