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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苦恼的父亲

儿子想娶媳妇,这是好事。

但元载却高兴不起来,心想儿子看上的肯定不是皇帝赐婚的女子,不由得犯愁。

元伯和看父亲脸色有些难看,忙紧张的问道:“父亲,孩儿想娶妻,难道不可以吗?”

元载听了,忙道:“不是那么回事,你当然可以娶妻。说一说是哪家姑娘?”

元伯和道:“她,想必父亲也认识。”

元载皱眉道:“我每天见的人多了,你说的是哪位?”

“就是汾阳王最小的女儿,叫郭皙。”元伯和道。

元载听了,差点没把喝的茶吐出来,霍然起身反对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元伯和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陛下说要为我赐婚,可是迟迟也没动静,也许陛下忘了呢?”

“就算是忘了,你也不能娶她。”

“为什么!”

“为父是四镇节度使,掌握兵权已经足够吓人。你难道让为父再和你姑爷爷亲上加亲,为朝廷忌惮吗?”

“结个婚,也这么多弯弯绕。孩儿就喜欢她,非她不娶。”

元伯和说完,赌气就出去了。

“欸……”元载狠狠的一拍桌子,恼怒的坐回凳子上。

这时,门外传来王韫秀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爷俩在吵架,到底在吵什么啊?妾刚看到儿子赌气出去,完全不像他。”

元载循声抬起头来,见到王韫秀进来,没好气道:“你问自己的儿子去,他居然想娶姑父的小女儿郭皙为妻!”

王韫秀起初一脸懵逼,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姑母带着郭皙到府上来玩,接待她们的正是元伯和。

难怪儿子表现得那么热心,原来是怀着这份心思。

“这……”王韫秀道,“这可不行啊。亲不亲的暂且不论,单凭姑父是陇右河西节度留后的身份就不能不结亲。”

元载郁闷道:“正是这个道理,可惜……”无奈的叹口气。

王韫秀道:“你放心吧,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

“不……”元载突然生出奇怪的想法,“不如就让李泌出面,替我做这件事。反正他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我怎能放过他。”

王韫秀双掌一击,叫好:“就这样办吧。”

此时的李泌,官居翰林学士。那是士人晋升宰相的必由之路,足见代宗的想法。

当然元载的态度也很重要,如果没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泌也不可能坐上这个让他忌惮的位置。

一日,元载在政事堂议事完毕,命其他官员先行离开,独留下李泌。

李泌问起自己被留下的原因。

元载便把自己孩子元伯和娶妻的事情说了出来,并道:“犬子顽劣,还请师兄多加指点。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做到这点。”

李泌听完,心里在想:“肯定是元载故意在刁难我,不给他把这件事办妥,他肯定要找我的事。”便答应道:“尽管放心,我一定能办到。”

别了元载,李泌来元府通过景贞一找到元伯和。

元伯和这会儿正心情不好,坐在廊下,掰花瓣。

李泌道:“元公子好惬意,在这里欣赏风景。”

元伯和起身行礼,然后道:“我父亲今日不在府上,请先生下次再来吧。”

李泌笑道:“我正是为你而来。”

元伯和起初不懂,仔细一想明白了。恼怒道:“父亲居然拆散我和郭皙,他自己觉得说不动我,就让先生来。”

李泌道:“或许是因为我是旁观者清,看到很多你不能或者不愿看到的事情。”

元伯和嘀咕道:“我只是娶妻,又不会怎样。”

李泌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一生都在凶险中度过,好几次被逼的陷入危险。就因为他是四镇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婿,太子的女婿,广平王的妹夫。总是被别人当做筹码或敲打,或贬斥,不一而足。”

元伯和道:“我听不少人说起父亲的往事,但听得不全,也让我不懂。比如母亲的表兄李揆,据说以前和父亲关系极好,却在父亲担任宰相后,就把他贬到了江淮养老。”

李泌道:“个中缘由,一时难说清楚。我一一告诉你吧,就从你父亲来京那一年说起。”把元载的生平,一一说给元伯和听。

因李泌态度客观,很多事情都是公正的说出来。

元伯和也因此听得十分认真。

当说到元载早年参加过代宗的小集团,不解的问道:“父亲既然那么早就追随陛下,那为什么陛下对父亲并不十分友善。”

“其一,你父亲当年还很弱小,只能选择依附陛下。但陛下彼时同样弱小,你父亲渐渐的疏远了他。其二,你父亲当年和先帝都闹得不愉快,陛下受其影响。”李泌解释道。

元伯和不解的问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泌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父亲手握大权,这就是原罪。你父亲胸怀天下,有复兴大唐的远大抱负。所以苦苦支撑,无怨无悔。如果你们这些做子女都不能体谅他,那他就太悲伤了。”

元伯和道:“听先生的口气对我父亲大家推崇,却为什么时不时要和我父亲对着干。”

李泌道:“因为需要有人提醒他,不能迷失了方向。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这是你父亲为什么经常和我关系紧张,却对我的升迁之路,大开方便之门的原因。”

元伯和终于听懂了李泌话里的意思,人生说到底是成全。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当年父亲因为没有真正的靠山,仿若浮萍般四处飘荡。朝三暮四,惶惶不安。

如今想来,满是悲哀。

元伯和想通这些,起身谢道:“先生金玉良言,晚辈受益匪浅。”

李泌看元伯和这么懂事,便当场收他做自己的弟子。

这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

广德元年七月初三日,代宗下诏为元伯和赐婚,元伯和娶的是寿王李瑁的孙女清河县主。

小两口婚后关系和睦,一直扶持到老。

这些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