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亲统大军十五万来战吐蕃,兵马沿着鄯州城外的山林安营扎寨,鹿角相连延绵百余里,煞是壮观。
现今的态势是吐蕃也集结了十五万大军,驻扎在西海附近,但是没有敢进攻。而是在廊州方向派出一旅偏师,攻下宛秀城和百谷城,进一步威胁廊州。
元载升帐议事,问麾下诸将该如何进攻。
李晟提议进攻廊州方向的吐蕃军,并解释道:“廊州方向羌族颇多,如果吐蕃与之勾结,必然形成东南的威胁。不如趁吐蕃战和未定之际,先攻廊州吐蕃军,再回头对付十五万大军的吐蕃。”
右神策军都将曲环反对道:“我军精锐尽出,以一当十,何惧吐蕃。正因其战和未定,我等把心一横进攻,可获全功。”
元载赞道:“壮哉,曲环真将军也!”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不十分赞同。又问李怀光如何处理。
好的领袖就是要给每个人说话的机会,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李怀光道:“战与和全凭主帅做主,我等只要奋力向前,何愁吐蕃不破!”
这话看似拍马屁,其实是建立在对唐军有绝对的信心。毕竟“四”字营成立至今和吐蕃大战了百余次,未尝一败。
元载欣然点头。
有将领高声道:“元相,末将有话说。”
元载循声望去见是蔡希德,高兴的说道:“蔡将军请讲!”
一向是闷葫芦的蔡希德居然开口,元载颇感意外。
蔡希德道:“我军虽然精锐,不能和吐蕃力拼。需要避开吐蕃主力,攻击吐蕃的一旅偏师,达到元相所想要的目的。”
元载捋须大笑,终于有人谈到点子上。
正笑时,浑瑊部将骆元光来到帐内,见元载等人安坐在帐中,直言道:“战机稍纵即逝,岂能犹豫不决!”
骆元光因为祖上是安息人,所以长得异常高大魁梧,嗓门又大。一开口,震得耳朵都痛。他此来是奉了浑瑊之命,前来拜见元载,并在元载帐下听用。
元载早知他要来,故意问他道:“足下以为该进攻何处?”
骆元光是快人快语,直言道:“还用说,自然是进攻廊州方向的吐蕃军。”
此话一出,满屋诸将都笑了起来。
骆元光才知道自己的观点,其实一点都不新颖。大家刚才只是理性辩论,目的是统一好进攻的思想。
元载霍然起身,喝道:“诸位!”眼神巡视诸将,一脸肃然。
“在!”众将起身,看向元载。
元载慨然道:“吐蕃赞普治理失败,以至于国内动荡。企图利用战争,转移内部矛盾。竟然敢把大唐当他转移的目标,那就不要让他如意算盘当真!”
众将齐声道:“谨奉元相将令,执行到底。”
元载开始排兵布阵,下令道:“命李晟率陇右军与吐蕃大军周旋,佯做支援神威军的态势,屯于安人军的附近,以此迷惑吐蕃。你务必要牵扯吐蕃主力,不使之增援廊州的吐蕃军。”
李晟道:“请元相放心。”
元载又道:“蔡希德率四字营驻扎在陇右军侧后面,以为援军。如果吐蕃军大举进攻,则趁机从侧翼出击,与退却的陇右军合力夹击之。”
“末将领命!”蔡希德单膝跪地。
元载昂声道:“其余诸将随我出征,讨灭吐蕃偏师!扬我国威!”
众将随声附和道:“讨灭偏师,扬我国威!”久久不息。
令箭一出,大唐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动。
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在鄯州城附近集结后,朝着东南方的廊州进发。最前方旌旗招展,中间是步卒,后面是粮草辎重,两侧骑兵游弋,队伍严整。
元载身着明光铠,腰佩唐刀,骑着叱拨赤随中军而行,身后是帅旗和代表大唐讨伐异族的三辰旗。
杨朝晟和高崇文作为亲兵队长,一左一右护卫着元载。
元载看四周地势凶险,故意问他们道:“你们认为吐蕃会不会趁机偷袭我军?”
高崇文道:“若是吐蕃真有心偷袭,就不会放弃对应龙城和神威军的包围。以我的猜测,此刻吐蕃军应该还在宛秀城休整。”
围攻应龙城可以作为牵制唐军的一种手段,同时起到迷惑的作用。诱使唐军为救应龙城大举出动,吐蕃军则迅速南下,绕过石堡城增援廊州方向的吐蕃军。
现在却撤围而去,主动放弃牵制的策略,足见吐蕃战和未定的心态。
元载对高崇文的分析很满意,频频的点头。
“那么你猜我为什么要提大兵西来,却避开吐蕃的主力?”元载追问道。
高崇文努力的想了一下,还是自觉回答不上来,摇了摇头。
元载又看向杨朝晟。
杨朝晟道:“元相举大兵来攻吐蕃,并非是为吐蕃,而是为回纥。”
元载眼前一亮,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杨朝晟面色发烫,鼓起勇气说道:“元相听说回纥可敦去世,派萧昕为使,名为吊丧,实为和谈。这和谈需要筹码,而唐军的战力便是筹码。”
元载大笑道:“很好!再在我手下历练一番,就可以独自出镇一方。”
杨朝晟谢过元载的赞许。
不久,唐军抵达积石军镇。
见到军使时,元载夸他临机应对,有板有眼。
军使逊谢。
元载再问起对方的统帅是谁?
军使却道:“说起对方统帅的话,还是元相的一位故人之子。”
“故人之子?”元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他关在陇右至今的尚东赞,难不成是他的儿子。
军使见元载实在想不起来,又道:“那人便是瑞松王子的儿子牟青小王子。”
元载立马想起那个被他阵斩的吐蕃王子,“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军使道:“牟青小王子对元相恨之入骨,除了杀父之仇,还因为当年元相杀了轩松王子和瑞松王子,才让赞普的宝座旁落到先赞普尺带珠丹最小的儿子头上,而不是他。”
元载道:“如果他真的如此恨我,那我就有计策对付他了。”不禁哈哈大笑。
左右诸将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元载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