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三的家在明阳县垃圾处理厂的边上,那片是一排用废旧集装箱盖起来的平房,现在已经荒废,除了翟三已经没人在住了。
垃圾场的看门大爷是个老实人,听说吴象他们要找翟三,便干脆的指明了方向,并告诉他们:“翟三儿啊,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咧!”
吴象谢过看门老大爷,便往翟三家的方向走。空气里弥漫着腐败垃圾的酸臭味,让吴象也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这垃圾厂,也太味儿了。”
吴象尚且能抱怨两句,任逍遥则已经懒得张嘴说话了。她总觉得一说话,满嘴里都是一股子垃圾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在三个人被垃圾熏得头疼之前,他们终于找到了翟三的房子。这座破落的平房被藏在垃圾山后面,几乎要和这座垃圾场融为一体了。通往房子的“路”都是从垃圾山里开辟出来的,简直就像是十八弯的山路。
任逍遥真的是有些佩服这个翟三了。
不为别的,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吴象几乎是闭着气上前去敲门的。他走到门前,连拍带打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换了两口气,门内却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回应。吴象抱怨道:“真他娘的邪门,这地方也太臭了。”
任逍遥的眼睛让这臭味熏得都有些发红,真有点恨不得一把火把这地方烧了的冲动。
“踹门。”
任逍遥的话音刚落,白夜就一脚把翟三家的门给踹开了。做医生的都有点小洁癖,其实白夜才是对周围的恶臭最难以忍受的那个。
吴象正对着大门,在房门被踹开之后,吴象只觉得一股几乎形成实体的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睁不开眼睛,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吴象,都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然而吴象一张嘴就后悔了,这股臭气盘踞在他的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熏得吴象开始怀疑人生。
用手捂着鼻子,吴象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往房间里面看。
此时已经是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窗,因此显得更黑一些。吴象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屋子里的家具的轮廓。
任逍遥捏出一只火鸟缓慢的漂浮进房间,便把屋子里的一切都给照亮了。
这房间和垃圾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各种垃圾几乎铺满了地面,脏兮兮的衣服堆在墙角,组成了一座“小山”。贯穿房间的是一根黑乎乎的晾衣绳,上头随意的搭着些衣服和床单,也不知道是洗过的还是没洗的。透过这些衣服的缝隙,吴象能够看见房间的最里面摆着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家具——一张单人床。他隐约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不过因为衣服的阻隔,他只能看见躺着的人的双脚。
吴象可以判断,这双脚的主人是仰面躺在床上的,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
“草,这小子居然还能睡得着。”吴象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他一边说着,一边踏进了房间。由于地上的垃圾很多,吴象一边走一边要注意脚下,以免踩到过期的盒饭或者腐败的香蕉皮。
他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跟在吴象身后的白夜没有刹住车,鼻子直接撞到了吴象的脑袋上。
“怎么了?”幸亏白夜也捂着鼻子,才没有让脆弱的鼻骨承受打击。他皱着眉头像吴象询问,却顺着吴象的目光,看到了躺在垃圾堆里的一张纸。
这张纸和这个房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在堆满垃圾、满地黑油的地上,这张纸仍旧保持着雪白、整洁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被人从文件夹里抽出来放到这里一样。纸面上,画着一个半张脸慈眉善目、半张脸满目狰狞的人。这个人,他们都太熟悉不过了,正是狱海崇生的神祗——判神!
吴象的瞳孔骤然收缩。在进门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张明明如此显眼的纸张,而这张纸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吴象来不及多想,直接跨步往前走。他伸手掀开挂在晾衣绳上的床单,看见在床单的背后,赫然躺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看起来肥胖而油腻,他的身体把身上的衣服撑得紧绷绷的,整张脸也已经变成了可怖的黑色,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样貌。
“估计死了很久了。”此时白夜也已经跟了上来。他屏气上前简单查看了一番,做出如此判断。只不过他并不是法医专业,也没法给出更多的信息。
吴象的注意力反而不在这个男人死了多久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望着白夜说:“关键的问题是,这个人是谁?是谁杀了他?”
这个躺在床上的死人和先前吴象在李想那里看到的翟三的照片大相径庭。翟三是个干瘦的男人,这个男人却非常肥胖,这一张单人床对他来说都过于狭窄。
“是谁杀了他?还能有谁,当然是狱海崇生。”任逍遥的声音从靠近门的地方想起来。她蹲在门边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房间的门是反锁的,应该是我们刚刚踹开的。”
吴象感觉一阵头晕,怨不得这个垃圾堆臭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面躺着一具尸体,不臭才怪呢!只不过当务之急,吴象必须知道,翟三去哪儿了?难道是他杀了这个男人?那翟三和狱海崇生之间又存在怎么样的关系呢?这些问题接踵而至,吴象却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处理现场的工作,任逍遥可不乐意去做。她在吴象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打电话到警署,让他们派人来进行现场勘查。这里的环境太过糟糕,并非专业的他们恐怕已经把现场破坏了不少。
吴象正俯身仔细观察尸体,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房间里的恶臭,全神贯注的检查着尸体上的异样。然而,他什么都没发现。他不仅没有发现一丝丝阴气,甚至也没有发现死者的灵魂。
任逍遥拍了拍吴象的肩膀,眯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说:“我让局里来人处理现场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吴象也觉得有些恶心,于是他点了点头,暂时回到门外等待。直到警车开进了垃圾场,才和任逍遥一同离开。
等到三个人把自己身上清洁过一遍以后,专案组的其他成员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场报告。吴象坐在广阳市警署会议室的椅子里,仍旧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恶心。他忍着这股子难受的劲儿,听不知道是谁的警员根据现场照片介绍情况。
“目前已经基本确定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无窗,门从内部上锁,可以算是一个密闭空间。不过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估计是任逍遥已经说明了他们破门而入的情况,所以勘察人员没有把今天的破门痕迹计算在内。
尸检报告则多花了一些时间,负责法医仍旧是秦笙笙。这具尸体的死亡原因与周大壮和谢坤基本上一致,只不过因为他的死亡时间更久,所以尸体腐败严重,导致他的尸体看上去并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尸体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十二到十五天前,结合其他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死者就是屋主翟三。他的死亡时间是上上周五,也就是在他从周大壮处离开的当晚。”
听到秦笙笙这样说,吴象不免提出疑问:“他和翟三差的有点多吧。”
吴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自己身侧比划了两下,以表达尸体与翟三在身材上的差异。
秦笙笙顿了一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几乎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似乎是表达自己的不耐烦,不过她还是和吴象解释道:“尸体肿胀是因为它过度腐败,导致体内产生了气体,并不是因为死者肥胖。”
解释完这一条,秦笙笙有条不紊的介绍新发现的要点:“经过检验,死者死前饮过酒,不过应该不多。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在死前曾与女性做过那种事情。”
听着秦笙笙的话,吴象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