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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闹个笑话

闹着玩是这般闹着玩的?傅修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窦五和金六瘫在地上,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当即便跪在地上求饶起来,“我说傅姑娘,我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也不会对傅大人无礼了,您就饶过我们吧。”

“没关系呀,你们和我爹爹不过是闹着玩的,我也是和你们闹着玩的罢了。”傅灵光淡淡一笑,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一副全然无辜的模样。

窦五和金六对视了一眼,用力地咬了咬牙,脸上的大粪还挂在脸上要掉不掉,迟钝了片刻这才大力地点头道:“是是是,是是是,我以后也不会和傅大人闹着玩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饶过我们吧。”

傅灵光满意地一笑,随后扭头看向傅修仪道:“爹爹,这窦五爷和金六爷经不起玩笑,身上这般臭烘烘的,您说怎么办?”

“胡闹!你这孩子,这般如何能现于人前,我去给他们打点水来冲洗冲洗才好。”饶是傅修仪再迟钝,这会儿也看明白过来,心中的震惊可是不小,在他眼里,女儿还是曾经那个撒娇让他买桂花糖的小女儿,如何成了眼前的这个模样?

听见这话,窦五和金六更是满心感激至极,不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傅大人仁善,傅大人仁善,多谢傅大人,多谢傅大人。”

若是他们这般模样被人瞧见,在这衙门里,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傅修仪看着眼前的两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去衙门里头取水给两人冲洗,傅灵光则淡淡地坐在一旁,看着抖若筛糠的两人,片刻后才舒了一口气道:“你们知道的,我傅灵光说到做到,上次说的话依旧作数,今日你们瞧见了,不管以后我爹爹受了什么伤,便是衣角上沾上一点土,我也不管是谁做的,必定会来找你们,听到了吗?”

窦五和金六急忙点头,一叠声地答应下来,他们还能说什么不字吗?欺负傅修仪那也是上头发下来的话,当初押解傅家一家到敕乐关时,那京城的官爷特地吩咐的,到后来那官爷走了,这敕乐关天高皇帝远,便是不做也没什么,只是他们两个鬼迷心窍,非要欺负人才觉得痛快罢了。

看着两人的模样,傅灵光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并不知道的,自己的父亲在进门之后停住了脚步,立在门口听见女儿的话后,眼中涌起一抹泪意来,半晌之后才擦了擦眼睛,去一旁打水去了。

因了这份缘故,也因了傅修仪为人的确正直良善,并没有落井下石,窦五和金六从此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别说欺负傅修仪了,就是衙门里的人对着傅修仪开玩笑,都严令喝止不许胡乱开口。

众人大惑不解,却不敢多问,傅修仪在衙门中就如挂了个闲职一般,平日里若不是他非要坚持守门,窦五和金六就差将他供起来了。

父亲如今安然无恙,傅灵光这才算松了口气,照常恢复到在家中打水劈柴做饭的日子,别的不说,母亲病重需要她照顾的太多了。

父亲那些微薄的俸禄养活不了母女二人,更支撑不了母亲的药钱,傅灵光拼命地打柴打水,来换取些许银两来给母亲看病。

可尽管如此,在傅家来到敕乐关的第五年春天,傅夫人来不及看敕乐关第一缕春风吹开杨柳和花朵时,便病故了。

那一天傅灵光很是欢喜,这两天母亲精神好了许多,还说想吃街上的酱牛肉,她好容易攒下几个大子儿,又帮着那肉铺老板搬搬抬抬,干了许多活之后,那老板终于给她一小包酱牛肉,让她带回家中孝敬爹娘。

刚走到门口,就察觉出院子里不同寻常的冷寂,一丝若有似无的哭声传入耳畔,她心中一惊,足下发力冲进了正房之中。

正房中,父亲跌坐在母亲的床前,攥着母亲的手张大了嘴大哭着,似是悲痛过度,只有一丁点的哭声从他喉咙之中发出来,悲怆至极。

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全然没了形象,就像是寻常的粗鲁丈夫一般,眼泪鼻涕都混合在了一起,一张脸扭曲的像是被丢在地上践踏过的纸张一般,而母亲静静地躺在榻上,嘴角处还含着一丝微笑,安宁而平静。

她心中一颤,手中的牛肉便掉在了地上,她的阿娘死了,这一句话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那个饱读诗书,温柔的像是一片云一般的阿娘死了,会刺绣,会帮她和阿爹缝补破了的衣裳的阿娘死了,那个告诉她“你要永远相信你爱的人”的阿娘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揽着她手把手地教她写字了,再也没有人会嗔怪地点着她的鼻头,打趣她连个衣裳也不会缝,二哥哥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了,也再也没有能温柔地叫她一声,“灵光。”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早就知道阿娘会死的,在来敕乐关的路上,娘亲就病的很严重了,只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在敕乐关这样的寒苦之地,竟也熬了五年之久,如今看到丈夫不再身上带着土和伤回来,女儿也渐渐长大,能够做饭洗衣照顾自己的生活,她提在心口的那一口气终于消散了。

病魔折磨了她这么久,她都是靠着一丝信念来作斗争,如今她终于不用再熬着了,她终于能安心的去了。

傅灵光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扶起父亲坐到一旁,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料理母亲的后事,母亲虽然病重,但是时常做些绣活来贴补家用,便是和附近的邻居们感情也很要好,连窦五和金六都来了,诚惶诚恐地立在一旁,帮着扶灵抬棺,还小心翼翼地安慰她,像是又怕被她毒打一般,样子很滑稽。

她咧了咧嘴角,表示自己收到了他们的善意,他们却吓得下意识地抱住了头,随后才讪讪地放开手,走到一旁去了。

父亲双目无神,母亲走了,他的一半灵魂都没有了,傅灵光看着父亲,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如果不是他获罪流放至此,母亲的病也不会这么严重,京城中有好的大夫,也有人侍奉着,不需要母亲如此劳累,她最起码还能多活十几年,可如今她就这么去了。

她垂下眼睛来,将纸钱丢进火盆之中,在那炙热的火焰之下,她终于掉下了眼泪。

从此之后,她就是没有阿娘的傅灵光了,她再也不是京城之中母亲疼爱还有二哥哥保护的傅灵光了,在这敕乐关中,她只能强大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