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辛开元年,也是咸丰元年,国人记数都从一开始,元是一,不是零,与现代印度数学略有不同。
虽然太平天历是1852年才在永安颁布的,但天国纪事都用天历倒推至元年法,再倒就是前多少年,也不用天朝纪年。
其实,并没有完全做到放弃清历,因为年月日时四柱八字,在1851年时候实际都是用清历,倒推纪事只是改掉了年柱,月日时三柱都是依清历的,到1852年颁行天历才全部换掉。
纪年建立八字不是个人推演八卦,是中国唯一准确实用的纪年,每一甲子60年内,年月日三位上均不重复,单说干支即可明白,不像西历纯数纪年,用时往往必须加前一位,历史纪事就必须全加才明白。
数字当然是用之不竭的,但使用时确是宝贵的稀缺资源,在当代数码时代就无需饶舌了,只是别以为四柱八字仅仅是八卦,落后于西历,其实八卦也是阴阳,一统万物的。
别再瞎级别脑子进水,踢来剔去的了。
说这些本是常识的东西,个人并不生气,生气的是新大爷咸丰帝,自家立个年号开始纪年就碰上有人作对,不承认——
针锋相对,对着干,对着打。
咸大爷高举高打,薅平内部对手后,就一心系在赛尚阿身上,日日盼着他剿平广西,奏凯,为此增兵不断,拨银无数。
前面说过,咸大爷不是他爹冕大爷,克勤克俭,艰苦朴素,在用兵上舍得银子,不吝啬军费。
但大半年过去后,仍然没有好消息,反而是请兵成功的李星沅老钦差死球了!
尽管赛钦差亲率水陆大军围困、死堵永安县城,各路各级将士拼尽全力作战,还捂死各种不利消息,毕竟没能快速制胜,毕其功于一役,把天国天军一举踏平。
这种情况不仅是广西,广东也一样,网红徐广缙总督更是师老高州,乏善可陈,牛皮吹大了。
对这种状况,不能再容忍下去的,首先是年轻气盛的咸大爷。
他为啥不能再忍受?因为花了大把银子却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将各位大红人大能人都看扁了!
给人给钱给赏赉,都没求用!
咸大爷到底给了两广多少兵力,多少军费,是得算算了,要不然以为他好大喜功,干吼呢!
从1849年初天地会李沅发入桂起,到1852年7月太平天军出广西止,整整三年过去了!
本来,咸大爷只是想用,徐广缙两广、李星沅湖广自身兵力,剿灭广西全境民乱,不论是天地会还是尚地会,或者湘南还是桂北,广西还是粤西。
结果没磨过李星沅的烂笔头哭兵,终于答应增兵入桂,所调增援日期与兵力如下——
1850年,10月12日,调湖南兵2000名;十天后批准新广西提督向荣自率亲兵600名入桂;同月28日,调贵州兵2000名;仅过三天,10月31日,又调云南兵2000名入桂。
1851年,2月5日,调贵州兵1000名;4月6日,分调贵州、云南、湖南、安徽兵各1000名,合4000名入桂;4月25日,四川兵1000名;5月6日,调贵州兵1000名。
以上共调兵13600名,除安徽、四川各1000人最少外,均为广西周边省份调出,其中,贵州最多,5000人,湖南3600人,云南3000人。
加上,两广自身调集的兵力35000人,总兵力约50000人。
打仗,至今都是最贵的游戏。
两广粮子,粮饷,军费,虽然也是由户部支出,实际是两广财政上交户部再下拨的,但附近省份新增援兵的粮饷、军费,大多数确是吃大爷户部的。
就算湖南、四川、安徽牛逼,像两广粮子这样自足,但贵州、云南这些省份的粮子向来就是吃大爷的。
调得越多,花费也越多,何况还出了省,路费就得补贴一大笔,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这还只是调兵广西情况,军费银子又是怎么流动的呢?
1850年10月一个月内,分别调动湖南、贵州、云南三省各2000人马,包括向荣上任自带的600人,共6600名。
第一笔调动的,是湖南10万两、户部追加20万两,共30万两。
参此例,第二第三笔军费,调动的贵州10万两、云南10万两,户部分别追加20万两,合计60万两。
1850年,三省调银共90万两,其中户部银60万两,已非常接近百万两水平。
当时,虽然咸大爷年初已上位,励精图治,但整体还属前朝遗风,升平主流,上下捂得极严,即便10月才动兵,但一个月内就花去90万两。
1851年,是咸大爷自己的元年,2月5日再动贵州兵1000,4月6日又动贵州兵1000,这样贵州省与户部就叫苦不跌了——
大爷调的是,广东海关税银30万两,马上拨付广西,其实就是徐广缙左口袋出,右口袋进,但不在口袋的时间谁也无法保证。
由此可知,每调邻省兵2000,就得拨银30万两,300000÷2000=150两人年饷÷12=125两人月。
当然这种机械估算法并不准确,也许含有粮价或其他要素在内,这样算只是留给大家一个印象,银子都是白花花的出去了。
四月同期调动的还有湖南、云南、安徽、四川兵各1000名,饷银又从哪儿出呢?
照前例,应该明白了吧!不管哪省出,户部追加银两都是少不了的。
实际呢?5月6日,大爷不知怎么的,四调贵州兵1000名入桂,贵州省府早已经分文难出了!
5月14日,大爷再令广西邻省出银20万两,第二天15日,又命两江总督陆建赢听令——拨付盐关税银60万两,紧急解往广西。
其中,归属两江的安徽兵只1000人,合15万两,其他45万两饷银就不知是替谁做贡献了!
贵州还是户部?真不清楚了。
两江管不着广西,不是左右口袋,一出一进,但大爷的话得听,还不能有折扣。
打仗,就是世界上最最花钱的事,咸大爷一点也不抠门,给给给,给给给,舍得。
打仗,不光是最最花钱的事,到10月6日,工部不是户部,右尚书阿灵阿大人奏请大爷严令催促各地,加快运铜速度!
铜,不光用来铸炮,也用来铸钱,此时此刻加紧运铜,是铸炮还是铸钱,自己想吧!
到1851年底,新钦差赛尚阿奏报,广西前线永安四周水陆军营,5万人规模,每个月需要饷银70万两!
没有的话,别说永安天军如何,就是清军自己也要起暴乱了!清军武器可不是天军武器能比的。
大爷元年,从头至尾,多头拨付饷银,军费共计820万两,已近千万水平,仅仅为了平息广西一省,大爷本人,就是调兵,拨银,运铜,铸钱!图的是什么?
赛尚阿,向荣,乌兰泰,还有徐广缙,这些个鸟人竟然没一个有交代,能怪咸大爷生气么?“一个个就特么的会吹牛逼,催银子!”
所以,不光是天国那几个王,就是这几个人也都得小心脑袋搬家了!
大爷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天朝银子已经扛不住了,要不加紧运铜干球?
大爷年纪轻轻,自榜高标,对人高举高打,对己也不宽松,来真的,来实的,家常便饭,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贴进去!
户部也揭不开锅、工部催铜令的时候,大爷下令动用府库银——内帑银——皇家基金。
其后兵部尚书桂良奏报,内库府有三口大金钟,重达2000多斤,能铸几十万两金,大爷便委派六弟、恭亲王奕訢亲自带人前往勘查、监熔——
这三口金钟,上有乾隆大大爷铭文,是由宫廷工匠铸造的大清镇国之宝,老秤称重分别为八百斤、七百斤、五百八十斤。
“砸了,镕成条子。”皇六子奕訢惋惜道。
一帮兄弟上去就锤,碎成大块,拉去工部铸成金条,共得27000余两金金条、金块,全部抵作军费。
为了平定广西,大爷算是砸锅卖铁,拼尽全力了吧?
没有!接下来又在圆明园、颐和园、宫内搜集多余铜器,啥叫多余铜器呀?真是。
结果,皇家园林中的铜瓶、铜炉、铜像、铜物件,共228件,送工部熔铸铜钱,至1852年底,化得铜料8747斤。
可是,这些努力并没有预期效果,左等右盼,大爷也得不到赛尚阿、徐广缙、向荣等大员的一纸捷报,还酿成了天军出桂、所向披靡的恶果。
这就是砸锅卖铁的结果,没有正果!来年,大爷还要搜刮皇家基金的时候,遭到王爷们的非议抵制。
“就个败家子,连银根都刨了!”
“真个崽卖爷田,不心痛!”
“拿银子砸人,也得见见血,这都特么的哪跟哪呀!”
“咋感觉都到水里去了呢?”……
就是大爷,也不敢再动内库银了,否则王爷们都要起来了!
其实,1851年秋天,陕西道监察御史王茂荫大人,就急大爷之所急,上奏《条议钞法折》,建议户部发行纸币,以10万两银为限额,以应付军费、河工急需。
大爷交六部合议,主要是首席军机祁寯藻、刑部右尚书兼礼部右尚书杜受田太师、兵部右尚书桂良,为大爷的光辉形象作想,一口就给否了,还借口——
“纸币也叫银子么?”
“必至民不信,何况这么多!”
钱,就必须是金银,起码也得是铜吧?纸就是纸,自身有球的个价值!
结果六部一投票,苦逼的户部右尚书禧恩、工部右尚书阿灵阿,就两票赞同,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大人真恨不得立马用草纸都印钞,印他妈越多越好,什么十万两限额,也太么的少了!
后来广西局面失控,天国天军泛滥到了湖广,兵力、军费都翻番,成倍增加,山东黄河也决堤,河工费顿时猛涨。
1852年5月9日,咸丰二年,大爷无奈下诏,请求直言献策,八天后17日,再下《罪己诏》,恕言者无罪——
在此感召下,福建巡抚王懿德、左都御史花沙纳两大人,先后上奏建言,发行大额纸币,票钞,不料仍为六部合议否定,原因照旧,恐致民不信。
因为钱太珍贵了,不要说没有了金银铜,就是铁锡也比纸要强啊!
钱币要有信用,必须自带价值,不像现代,没钱了,开机三天啥都有了!
所以,大爷自身还是守规矩,不乱来的,也因此成了苦主。
注定少不了的考验,还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