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炮台后门内侧,突爆两声巨响,乌部尖刀多人踏入预设的地雷阵,中招炸飞!
“嚯——哗——”
又两大排预备火枪,从兵舍侧面喷出两片交叉火蛇,先头跟进也仆倒多人,后面不敢再跟进,开始退缩!
“杀——杀——”
天军趁势杀出炮台,连乌兰泰本人也掉头败走。
本来说好的,与向荣部夹攻西炮台,从头至尾也没见西炮台正门有么动静。
乌兰泰从此领教了向荣,再不理他了,干脆回到了城南佛子村!
以后,谁要再到北面去,就是你崽!其实,向荣主力在河东红庙、东炮台作战,只是派出参将李廷楷千把人向河西方向运动,交代不得过河,脱离东岸。
因为上次吃过亏,以为人家过河,结果人家不过河,你在那码头外设伏,正好赶你下河,看你死不?
所以,这次不过河,也不设伏,摆在明处,要打我,你就过河来!
结果,摆在明处,人家东炮台设了伏,连参将李廷楷都被剁死了,因此撤回!
为西炮台都死了位战将,你能说我啥么?
老子本来就在河东,河西就是你的,能赖我不帮你打?
向荣意在河东,结果没料到天军泥马死磕,就开始一路顺利,夺取东炮台附属的分炮台一座,欢呼了两下!
但主台上天军不计后果,反冲下来,又夺回了!其他的都捉对撕杀,都固定套路了,向荣进来又出去,立不了足。
向乌龃龉,故态复萌,不是互喷,而是夹攻同一目标都互不买账,各打各的都不足以形容这俩的配合实质。
害苦了的是,赛尚阿的钦差特使士魁、三寿俩督阵监军,见乌兰泰猛攻西炮台,冲进去了都难得手,不断以赛尚阿令箭催促向荣过江配合。
春节当天,单打西炮台行动,向荣部伏击反遭重创,参将马龙负伤撤回;
第二天总攻,助攻参将李廷楷战死,余部不得不撤回。
还要怎样?还能怎样?
没过河攻击都一死一伤,硬要渡河攻击,不怕分尸喂鱼?
结果,连俩监军也无法,说起来都直摇头,总不能把向乌二人都斩了吧?
“不拿下西炮台,不许过年!”赛大人来气了,“给我再攻!”
27日,正月初七,向荣部单攻西炮台,赛尚阿令乌兰泰再次北上策应,竟遭回绝。
向荣也只好开两炮,冲个样子,就收兵了,真要打得东炮台天军过了河,不知又要赔上谁的老命了!
从二人当中得到好处的,当然就是天军了!
所以,清军整个春节攻势,连孤点西炮台都没拿下,更何况河东连线阵地了!
这样,赛尚阿战前拿下永安好过年的目标就没实现,还回复了南北分兵的老样子。
“唉,竖子不足与谋,还是把年过了再说!”
于是,趁着春节还有几天,赛大人叫停了已经流产了的攻势。
清军阵地上,开始杀猪过年。
这是赛尚阿怎么也没料到的,有人竟然拒绝执行自己的命令!
战场违令者,当然处斩,但是乌兰泰既有实力,不出动也有话说!
斩了他,恐怕天王老子洪秀全都要出都感谢他来了!
赛尚阿终于明白,不解决南北协同问题,进攻都是扯的,趁着补年机会摆了一大桌,自己坐了东席,将向荣、乌兰泰、刘长清、龙启瑞、张敬修等等,凡前线说一不二者,通通请来敬酒。
大讲了一通——
广西和全国的关系;
菜刀与砧板的关系;
碌碡与底座的关系;
上磨与下盘的关系;
反正,都是成双的,开了花不结果,就是不行。
然后,各位必须表态才能端杯,不开口不得动筷,不下保证不许敬酒碰杯。
个个都知道赴了鸿门宴,大家都是武将老耿,心里不禁将这赛大钦差鸟了一通。
吃饭,说起来是小事,做起来是大事,不得生气,要不真塞不下去!
泥马,说好的请人喝酒,临了就搞这套,成了打仗,比打仗还不如,谁还有心吃喝!
但是,赛大人的酒,你敢不喝?所以,不喝也得喝,牢骚都来不得真的。
其实,这哪是什么鸿门宴?鸿门宴是鸿门宴,永安席是永安席,赛尚阿大学士一个,苦口婆心,高屋建瓴,虽然令箭在握,又能奈何得了谁?
地方,还是向荣的洞府呢!
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老家伙打有人盯着的仗都不乱套,有死有伤,有板有眼,可谓军中老手,都长了毛的!
乌兰泰年富力强,此次前来是喝酒,不是打仗,也不代表他的广八精锐会再来北边,他是发过毒誓了的——向蛮子,老子再理你就是你儿!
刘长清部滇川军,送过见面礼后就自居偏师,广西的事情还得人家两广人自己解决!要打就打,要和就和,由不得自家想,有酒尽管喝,有仗匀着点!
民团系列,省团总龙启瑞状元、右江兵备道员张敬修道台,基本都是向荣的主儿,只管喝酒,不问究竟,三陪的话就漂亮多了!
“一切听赛大人的,叫上前决不拖后,叫向左决不朝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军纪、道理和酒精的互相作用下,赛大人终于得到了席上各位大佬的保证——
向荣,竟然与乌兰泰对饮了一杯;
还一起敬了赛大人一杯!
其他的马仔也都有样学样,捉对敬酒,把赛大人乐得一塌糊涂,冷不丁蹦出一句——
“大家放开喝,下个月的军饷,今天都到账了!”
扈从士魁、三寿俩一听,面面相觑,赶紧轮流上阵,替赛大人代酒,怕他再说下去,直接就把银子分给大家了!
其实,这俩也是看到了咸大爷批复的,银子是到了,但也把赛大人骂得要死!
大家也都知道,赛尚阿与前任李星沅的最大不同,就是后勤得力,从不拖欠粮饷!
个中原因,就是李星沅打的多是追击战,粮饷都不知往哪运!赛尚阿打的就是围困战,目的地都是死的,好说。
当然,与大爷是否重视也有关系——赛大人要的,大爷都给,还往多的给,这就是李星沅比不上的了!
这桌永安席,总算把两广牛皮锅盖给顶死了,赛大人拿到了各人的口活小辫,以后谁要再敢违抗军令、拒绝执行行动,就以这话堵嘴治罪,视情节轻重惩处。
情节特别严重者,斩!严重者,也斩!
泥马一高兴,又宣布放,三天年假!
可见,这赛大人还是性情中人,真到过完大年,老酒新酒一齐醒,才下令继续再战,时间已是1852年3月6日。
但是,行动前夕,3月8日凌晨,霹雳一声春雷响,细雨绵绵无尽头,火枪火炮越多,就越怕这天气!
一早,清军各部上阵,地上像过了层油,一脚下去就是一撇,火炮连车带炮都翻滚在地,攻城器械、麻绳云梯让雨一淋,比石头还重!
而且,这雨还不知要下到啥时候才停,光随身家伙就不灵了,何况搬运辎重,不累死几个不得结果!
许多战争作品,一写就是枪林弹雨,老兵个个都浑身伤疤,其实军中最多最大的伤害是看不见的——齁病,原因何在?累的。
雨中作战,向荣是吃过亏的,大好的局势都让人翻了盘,还被撵得屁滚尿流,躲进了平南城。所以,他干脆建议取消行动,部队别乱动,免得给天军机会。
赛大人尽管心里知道,咸大爷天天都在等盼自己的捷报,但能怎么样?还不得听向蛮子的安排,向荣还谦虚道,“赛大人,这不是下属的意思,是老天爷的意思。”
果然,这雨一下就是十天半月,叫什么鸟雨季,不打仗都烦死个人,何况还想打别人。
于是,清军步卒基本都原地不动,等雨过天晴了再说。
但是,清军将领并不是个个都像向荣这样,躺在功劳簿上雨停,偷偷摸摸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所谓立功心切呀!
前面说过,清军春节攻势取得进展的,只有张敬修、许祥光两部民团推进到城西南河西松山一线,而且在能六岭上修炮台。
因为天天下雨不攻,炮台反而修得差不多了!
情况报给乌兰泰后,乌兰泰并没有上报给赛大人,而是计上心来,叫所部把2000斤以上重炮、炮弹、炮药通通的送去,打枪的不要。
3月17日黎明时分,天色放晴,乌帅泥马一个人悄悄的爬起来,脸也不洗,马也不骑,一个人就溜去了能六岭——
一看,河对面就是永安城,再看,那些2000斤的大炮都装上了炮台,有10多门。
“好好好,把炮兵都叫起来,校下!”
“龟孙们,起来起来!”值日管带进来就低声吼,踢得大铺嗵嗵响。
“干么嘛干么嘛,嗯嗯嗯,觉都不让人睡了……”炮兵们可没歇着,连日抬炮、装炮、运蛋蛋,还没成狗而已。
“快,快快,乌帅来了!”值日管带不得不放大些声量。
这下,炮兵算清醒了,一个个才赶紧栽起来往外跑。
一刻钟后,10多门大炮就轮番叫了,轰隆隆的,比春雷还有气势,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