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裕谦也不顶事时,大爷几乎立即决定:牺牲他向天下人谢罪,但战神裕谦才不含糊,早已自我搞定了!
对外的仗虽然打输了,但对内的仗却打赢了——大爷您那点小九九,爱咋的咋的吧!
大爷明知,裕谦不肯苟活,是死给自己看的,还好意思再装模作样,追究他的战败责任吗?
大爷真要这么做,就不是大爷了,所以一死了百债,大爷也只好跟着高风亮节起来!
所以,不但不追究责任,而且该给的都给,追赠太子太保,谥靖节,优抚有加,其子德崚承袭一等云骑尉世职。
也算是,大爷对裕谦自我了结的认可吧!
那么,还剩一个问题——
进士出身的裕谦总督,为何非要变态残酷处死:已经积极合作的两位英国船长,及其印度船员呢?
这恐怕不是几句话能交代清楚的!
裕谦,17931841,原名裕泰,字鲁山、衣谷,号舒亭,蒙古皇家镶黄旗人,今属锡林郭勒盟商都镶黄旗。
将门世子、嘉庆进士、选庶吉士,先后历任礼部主事、员外郎、湖北荆州知府、武昌知府、荆宜施道、江苏按察使、江苏巡抚、两江总督,仕途还是一帆风顺的。
但是,在1841年2月底接任伊里布钦差职务后,却出现了一系列波折——
3月收复舟山岛,就被刚解职的伊里布老家伙无视,抢了一拍,夺去了头功!
这事在春风得意的裕谦心里怎么想?
确实不知道,但一反过去和谈做法的姿态裕谦却做得十足,其实此事纯属巧合,并无对错!
力战和力和都不是天生的,如果没有爆发战争,大家都会是力战派,既然打起来了,就肯定不同了。
英军撤出舟山,是以为合法取得了香港才放弃的,伊里布是大爷嫌他故意放水才获罪的,因为当时沙角大角已经打了起来。
裕谦出山即舟山光复,也是摘桃子捡了便宜的,所以伊里布不等他来摆谱,就要抢拍,争取自己人上岛。
英勇的定海三总兵,均是伊里布大人派出的,裕谦只是后来追加了2500名士兵,修筑了土牛城,重新部署了阵型!
再就是,做出决战架势,不许任何人再言和。
假如没有英军回头再来,此事也就过去了,裕谦要一心决战也就正确无疑的!
但是,自裕谦接任,兵力还是伊里布也就是余步云的那些兵力,虽然师老气竭,却不怎么认可这裕谦新钦差新总督的决战做法——
裕谦的确也不尊重余步云这提督,尽管年高德勋,战场杀出来的。
战争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至少余提督要比裕总督更知道这点,才不赞同裕谦危言耸战。
裕总督增兵加了大工事,也不惧战,在部下面前还一味求战,当然有一定的表演成分。
俩人的根本区别,前面已经提过,就是文臣与武将的不同,但意见却截然错位:文主战、武主和,当然就不一条心了!
但能不能调和呢?
前面也举了林则徐与关天培、邓廷桢与余步云、奕山与杨芳的例子,实际都是可以的——
彼此尊重,共同承担嘛。
但是,裕谦却做不到,将余步云完全蔑视架空,因为他本身就是战神,不仅懂打仗还是高手。
裕谦对余步云的贬低排斥,不是敝人的杜撰,都是有数次奏折为证的——
余步云老于行伍,战功卓著是无可否认的,但只局限陆战,对海战并不熟悉,虽然来镇海后耳濡目染浸润不少,还是不能说精通。
这就是裕战神说的细节决定成败了,冕大爷决定调换余步云成全裕谦,但还没来得及换,英军就回头到舟山了。
当初,裕谦通过军演收复舟山,多少有些画蛇添足,却成了一味牛b的本钱。
这也许是裕余二人交恶的开端——
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耀武扬威,剥皮、抽筋、制马鞍,掘墓、挫骨、扔海里,拿汉奸出气,仿佛是对英军掘国人坟墓的报复。
其实,英军已经是在搞城市开发了。
城市开发、土地征购都是过钱的交易买卖,也是英国海外殖民成功的基础。
而裕谦仅仅是形式上的复制而已,你挖我也挖,你修我也修!
但对开发的实质却没有一丝领悟——
就拿裕谦改造英军留下的码头海滨公路遗址来看,带着武运、长久两门的土牛城,才是他内心的追求!
裕谦在舟山岛上绘画绣花、堆砌才华,也完全不是加音上尉的设计规划,到了奕山谎言困死了香港、大爷下令沿海统一撤军节费,许多工程都还未完工——
比如晓峰岭炮台、大渠门军营,都还只是有台无炮,不止是颜伯焘的厦门,出现空台、空船现象,应该是沿海普遍现象。
裕谦也是听大爷话回到的驻节地镇海,才幸免了定海战死的命运,但既然是命运,迟早都是要降临的。
大爷在厦门战役后,获知英军有陆路提督郭前来,下令增强陆上防卫措施,已是临战状态,裕谦才在镇海城北海滩、大峡江北岸码头等英军可能进攻登陆的地方下了些石条、鹿寨。
镇海的那些炮台、工事、火筏等防卫设施,基本还是前任伊里布装门面糊弄大爷留下来的。
裕谦的军事水平和追求,完全表现在定海,而不是镇海,所以对定海二战还有话说,至少战略部署还是得当的,可以负责的。
但直到镇海开战,他才知道将士用命、拼死抵抗都换不来战斗的胜利,自杀身亡了——
战斗怎么收场?
还活着的将士该怎么办?
一概不管了?
当然一概不管了!
假如您作为战士,普通一兵,跟上了裕谦大人,会做何感想?在您最需要指导的时候,他大人自己自杀了!
您要是学他,就只有自杀,不能逃跑。
所以,在下要说的是,裕谦的军事素质,其实就是零。
再假如,给您派上裕谦这样的指挥官,带着您的部下去作战,他这样您又作何感想?
或者,也像镇海县丞李向阳那样,跟着跳就没事了?
林大人尽管也是文官,早在镇海短暂停留时,就判断出自己的这位高足,不足以言军事。
反观余步云的战场表现,毫不含糊,该拼则拼,还跑则跑,还主动收拾残局,已是战场老手了。
当然,他顺着伊里布主张羁縻和谈,对璞鼎查来说也是没用的,注定要失败。
不与英军硬顶,对轰,至少还是那个时代的军事常识,否则就是漠视武器作用的傻逼。
余步云在沿海各省提督中,名望、年龄都仅次于杨大战神,是冕大爷首先派到镇海去收复定海的得力武将。
但被后来的新巡抚刘韵珂、钦差伊里布这些大笔杆所改变融合,等到了裕谦来时就前后完全不一样了。
裕谦毕竟文人出身,言必称战,无以复加,给余步云的印象肯定恶劣,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人如此张狂,与饱经战火的武将从不轻言出击,形成鲜明对比。
裕谦尽管是两江总督,自诩战神,但要在战事上完全抗礼余步云,心理肯定不占优势。
所以,才坚决反对余步云优待俘虏的建议,极力强化决战的态势,甚至用下跪对天发誓的方式来杜绝他们的和谈幻想。
裕谦杀战俘的动机,也是杜绝余步云们和谈幻想的方式之一。
至于为什么杀得如此变态残酷?
则跟余步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反而与大爷有直接关系!
大爷让沿海各省撤军节费,无形中使一贯坚持力战的裕总督裕战神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大爷的鼎力支持。
这无疑是万丈深渊。
绝望的裕谦走了极端,故意在大军面前展现出比武将更为血腥的一面,就算是所有人都跟英军媾和了,他裕谦也不媾和。
即便真和了,英军也不会放过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死战决胜成了裕谦生前的唯一选择。
当然,裕谦作为前线最高指挥,是有权立即处死任何人的,无须经过大爷同意。
至于死得的船长、纹理船长,在求生本能下做出的一切真实表现,也是无奈之举。
裕谦大人按残酷的《大清律例》谋反条来处理船长,也是有法可依、无可厚非的。
但是,如与林大人积极分化洋人、伊大人优待战俘以换回岛屿的人性化措施相比,又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裕谦的残酷无人性,便一览无余了。
从人的角度来说,林大人无疑是伟大的,伊大人是智慧的,裕大人的确是野蛮的。
不能说,前两者就不知道《大清律例》的残酷性和适用性,世上酷刑千千万,像裕谦这样主动嗜血的大员还真不多见。
到镇海战役见分晓的时候,也是裕谦无可遁形的时候,一再求死也就不难理解了。
其实,裕谦大人的死也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被水淹了个半死后,还被长途颠簸了140里,中途应该是在宁波城内还再次服毒——
吞咽鸦片才最终得以咽气,告别这个不由自主的世界。
以他的表现看,也无脸再苟活人世,所以得意之时不要说过头话,更不要做过头事,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哪怕是在战场上,两军对垒时,得饶人处且饶人,既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生命、尊严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