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读者,也许已经发现——
敝人已经再次跑到时间的前面,把颜伯焘大人尚未发生的后事都写上了!
是的,这节依然是这个时间点上——1841年11月,当时尚未发生的事情。
因为它们说的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提前集中来说,真到后面的话,已经顾不上这些旧事了!
前面三位大人:裕谦、颜伯焘的案子都结了,余步云还有牵扯的新案,可以后面继续。
要真正了结大人们的这些旧案,照样是离不开他们随身的办事人员——或家丁或卫兵、或心腹或能人——
总之,都是地位比较低下的小人,不是大人。
裕谦大人的死,没有问题,问题是他死得不够干脆利索,牵涉到了仍然活着的提督余步云大人的前途和命运!
说来也真是,人生七十古来稀,70岁了还有什么前途和命运可言,干脆离休得了!
其实不然,不到盖棺之时岂可定论?
人生有些大事,比生命还重要,比如名誉,比如实利——
裕谦大人,在生前就把自己基本搞定了,大爷也不得不认可其忠心可鉴、业绩可表!
而余步云虽然没死,但活得极其尴尬多余,还不如此时效法对手裕谦,壮烈算了!
但是,人这玩意是越老越怕死,更何况身居高位,应有尽有,岂可胡乱蹬腿,糟践老命?
对他的逃跑在先指控,主要来自巡抚刘韵珂及杭州将军奇明保的奏折,而依据是裕谦的家丁余升、心腹副将丰伸泰二人到了杭州的当面之词。
此事如果坐实,那么余步云大人就得为镇海丢失负责——掉脑袋。
余升、丰伸泰在镇海之战中,始终紧随在裕谦身边,被视为证言和证人存在于裕余是非中。
余升还对刘韵珂说:裕谦在镇海城墙上时,余步云前来求见,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全家30多口要生活,不能死!
并要求准许他,派员前去与英军洽和,为裕谦断然拒绝。
余升还说:裕谦自己与镇海共存亡,在城墙上见余步云率先从东岳宫逃跑,就下令炮兵轰他,被他绕远躲过去了……
裕谦这两番大义凛然的言行,出自余升之口,丰伸泰可以作证,作为读者也有理由相信裕谦是可以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的,并且能够做出炮轰余步云贪生怕死行为的。
不会打仗,难道还不会说话吗?
打不到敌人,还打不到逃兵吗?
结合裕谦到任后的一贯言行,撤退去宁波都是不可接受的。
裕谦早已将镇海看作了自己的人生终点和归宿,要不然在随从紧跟的情况下,怎么还会突然脱身跳水?
裕谦有这英雄潜质,是存心求死的,是谓英雄气短也。
但是,真当余步云后来因浙东反击战中的行为,被押送北京审理时,作为证言和证人的余升和丰伸泰二人,到庭作证——
证言却变了,均否认说过这些话!
甚至裕谦当时说的是:余步云到了宁波的话,可以自行上奏。
这就不好办了!
等于是:余步云在镇海作战中,没有借口家人什么就要求和的事,就是撤退到宁波,也是裕谦允许同意的!
这怎么回事?前言不搭后语,翻供了。
而且,当庭说的话得到了庭审官的认可——
认为,余步云在镇海作战中确实没有逃跑的事实存在,在镇海是没有责任的,也是无罪的。
两位证人当时见刘韵珂说的话,许是太过爱护主人、操心之至所致。
为什么二位小人的证言会发生如此的变化?
会不会在裕谦死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俩受到了余步云余威或余党势力的威胁?
有可能。
如果说,余升当时是裕谦家臣的话,裕谦死后应该也回复了自由之身,甚至改换了门庭也有可能,再为备享哀荣的裕谦辩护已无必要,而替70岁的老将说话是有可能的。
丰伸泰不是裕谦的家臣,是江苏江宁镇副将,仅次于总兵,在军中完全受余步云的支配,不改变的话,甚至可能招致余提督的打击报复,借故处死都有可能。
完全应该,否认自己过去说的话,才是正确的表现,否则,万一余步云无罪出来,自己就死定了!
他们新的庭言,在经验丰富的庭审官眼里被证明成立,说明符合庭审时节的形势——
既证明了他俩对裕谦的爱,也证明了自己对余步云提督没有什么特别的恨,与他后来的惨死没有关系。
也许二人证言的改变,是幕后交易的结果,是余党势力为了挽救余步云的生命施加的影响所致。专家学者们,比较认同此说。
除此之外,也许当初二人的言论,根本就是巡抚刘韵珂借故编造、然后又告诉将军奇明保,以图剔除余步云呢?
也有可能。
因为刘韵珂城府很深,完全有此智慧来撵走余步云。
但是两者并无交集,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他需要编造这些话,为自己捞取什么提督好处。
战争时期,提督有啥好处?
刘韵珂是官场不倒翁和常青树,给大爷的奏折都是对事不对人,不树敌,到他对质的时候再详细说去了。
余步云在镇海和宁波真的就无罪吗?
其实也不是的——
还记得他在宁波私自派出的外委陈志刚吧?
对了,陈志刚与璞鼎查的口议,让英军兵不血刃的在镇海陷落后第三天就和平进驻宁波,而且大吹大擂展现英军的威仪——
为进一步抢占大峡江上游城市,创造了有利条件。
余步云也借口兵少和负伤,顺利退出了宁波,如果说,他不该为镇海陷落负责的话,似乎应该为宁波的易手负责。
这时裕谦已死,完全没有责任了。
关键是,擅自媾和此事,一直不为人知晓,余自己不汇报,也无人透露,更无人检举。
大爷是从头到尾彻底的不知晓,甚至国内至今尚有专家不知道。
余步云本身就与郭富、马儒翰认识,在完全没有大爷授意的前提下,在业已交手已经丢失两城的情况下,私自秘密与敌人媾和——主动献出宁波。
假如大爷无论什么渠道得知了的话,余步云绝对活不到1841年底!
这其实就是余步云在宁波的罪行,虽然符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古训,但起码事后应该向大爷汇报吧?
不向大爷汇报才是死罪,特别是在裕谦已经三申五令之后明知故犯想当然,打不过就合作,共同欺骗大爷。
以余步云的身份,应该知道裕谦不准接受夷函的话是出自大爷之手的,搞对抗对到了大爷头上还有活路吗?
所以,余步云是多活了整整一年的。
他擅自与英军媾和的信件,是后来研究鸦片战争的日本当代学者佐佐木先生,在伦敦的历史档案馆才找出来的死案。
前后隐瞒了外界100多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历史奇迹,又一宗不大不小的历史迷案。
要是余步云活在当代,也是个创新思维的奇才,一样会历史留名,永垂不朽的。
具体执行媾和人物的小人物——外委陈志刚,也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波涛中,不得而知,不知所踪。
也与他完成的这桩秘密交易一样完美——就是不让外界知道,不管配偶不论家人都不得而知,直到带进坟墓!
由此可见职务为外委的人,既能言善辩头脑灵活,又守口如瓶永不再提,确实做到了烂在肚子里。
绝不出卖秘密。
他在余步云被处决后都没有开口,彻底躲过了大爷的惩罚,是块办大事的料!
个人猜测,他应该是余步云带过来的福建水师人,或者是伊里布带来的江苏水师人,因为他之前也曾代表过伊里布大人,与张喜一道慰问过舟山的英军。
其实,余步云勾结英军没有暴露,纯属巧合。
首先是,璞鼎查不像小艾,急于让当地政府接受他的伪相书,而是要好好打打对手,杀杀对方的威风再说。
按镇海与陈志刚的口议,如期进入宁波以后的第三天,战役计划已经全部完成,璞总才于10月16日派人给余步云回音。
一并还有给巡抚刘韵珂的信,是要抛出和谈条件的,但该信使大抵民间人物,竟然没有找到余步云。
余步云撤出宁波后不知躲到哪山旮旯了,也不知直接去杭州找刘韵珂,大概沿途仍不太平,竟在五日后退回宁波复命了,没有完成任务。
因此,余步云在交战中的媾和行为才未暴露,否则刘韵珂能不报告大爷?
至于为颜伯焘跑腿的陈胜元参将,也受到了牵连处罚,不过后来开复,就不再啰嗦了。
这些替大人们跑腿的小人物,还是以琦善大人的官方翻译鲍鹏先生最为悲惨——
发配新疆永不召回,并开创了学英语就是犯罪的先河!
记得上次的小人物还刷新了几项历史纪录,张喜“龚大人”还留下了不朽名作《渡海侦察记》。
这次的小人物,却是纷纷改口否定,或者干脆不吱声烂在了肚里,虽也有判罚罹罪的,但完全没有刷新历史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