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保的短暂脱离,不仅增加了李开芳军的多条防线,还改变和丰富了天军的作战样式。
高唐重开战,已是6月下旬,胜保要的各部援军,步卒,大炮,均已从连镇抵达高唐城下。
6月中下旬,命令中的清军援兵各部,都已抵达高唐外围,胜保已无拖延借口,只得进攻高唐城。
前面说过,高唐州城只有东南西三门,没有北门,因为无路,都是荒郊垃圾堆,只有北面,清军是可以直抵城墙的!
清援上来后,先是炮兵在城北修了两大炮位,复攻之际便对着北城墙和城内轰击。
大炮是攻城利器,不可或缺,增援上来的京师炮队,骡马拉了两门5000斤野炮,虽然不算顶级雷神,对小小的高唐州城是够威猛的了!
6月20日,两门炮开一炮,就把北城墙打了俩窟窿,再各加一炮,城墙便哗啦两声,垮塌出一大豁口,宽达三丈余,10多米!
胜保以此炮兵建奇功,早已将善禄所部3000步卒码放在城北,跟着炮火尾子猛冲豁口,欲一举建功。
啥啥啥城关三道深壕地沟,尽可以放着不管,这就叫仗有各的打法,各打各的,干么非得钻你地沟呀?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开芳手下都是健卒,身手敏捷,见城墙大开口,便奔过来堵漏,哪来得及,清一色手炮、火雷扔过来,冲在头里的清军步卒顿时有死无生。
清军后续因脚下拌蒜,也快不起来,被天军先炸后喷,对冲之后就垮下去了!
仅直隶正定镇标即被打死赵连仲等5人,到7月初正定镇标已死伤过百。
一攻失败,奇迹未现,胜保一放望远筒就骂了一大堆娘解气,说浪费了自己的才艺表情。
要是豁口好冲,天军早就攻无不克了,何至于换成清军也一个鸟样。
炮兵奇功未能奏效,胜保也不甘心放弃,令继续开炮继续冲。
步队冲锋时,炮队都坐在地上的,得令后只好站起来拍拍屁股,再轰。
炮是没准星的,继续轰豁口的时候都调进了城里,将北城一带砸得个七零八落的,天军颇有死伤。
又轮到步队冲豁口了,炮队就看孙子演戏了。
炮兵与步兵的关系,不止是兵种协同,还是爷爷和孙子之间的关系,大可研究,至今炮兵的眼睛多还是随步兵前锋行动的。
天军已从内部码了道豁口半圆形简易工事,从内向外撩炸包,放火枪,再不济也是撩板砖,弹若雨下,满头开花,鲜血直喷。
再次打退了清军的步卒冲锋。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胜保泄了气,不到三攻就竭了。
他打仗也是讲究,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才把步队都转移到了自己正面来,冲东关。
可惜大炮拉不过来,都是些车拉小炮,排队先轰城关,天军重点还在北面豁口,转移不及,东关还真被胜保一举攻克。
天军因人少,不得不在三城关埋雷后收缩进了深壕,等于放弃了厢关争夺。
地雷阵让马队人仰马翻,不论人还是马受伤或受惊,都只有先退走才会恢复原状。
对步队就不一定了,步队会在被炸后会离开马路,由小道或无路处绕过来,骑兵反而做不到。
那时的地雷,不是现代化学雷,就是炸包埋到了地下而已,都是熟手通过长引线点火控制的,过早过晚都不行。
此事矿工最在行,碳工也行,没学过的就糙了,主要是估算距离和引线的比例关系,结果就是点火时机!
估算得好,才能两全其美,既炸了敌人又保护了自己,算得不好自己就死定了。
胜保靠步队进攻,通通绕开了天军的地雷阵,不仅取胜东关,还一石三鸟,南西两关也尽入囊中,取得近半月来的第一次进展。
“冲呀,杀呀!”
“拿下高唐,大官任当!”
清军步队鼓足勇气,继续冲击城门,用大口号加油,但是却都止步于地沟前,无法再进。
砰砰砰!砰砰砰!
嚯嚯嚯!嚯嚯嚯!
原来,天军都藏在地沟中,用火枪、手炮平射冲锋的清军步队,清军在明处猛冲,看不见也顾不上暗处的天军,往往被兜头狂喷一气。
倒在地上哭爹叫娘的,后面的就不敢再进了。
有时清军冲到了沟沿,天军就用竹枪和手炮上指,跟打鸟一般,被挑落、喷翻的清军无数,都掉到了沟里,必死无疑!
就是跟在后面的,也都吓得紧急刹车,掉头跑了。
这种壕堑战及阵地,与后世的阵地战颇为相似,但用兵原则大不相同——
后世是西方兵法,按队型硬冲直线,不计条件、环境,只讲速度,都难以克复壕堑。
当时是东方兵法,能冲则冲,能躲则躲,不冲不躲的都是傻逼,所以更难攻克壕堑了。
善禄部将培成,每次都是千人冲锋,死伤不下四五十人,而当面天军只有一二十人守壕而已。
到了晚上,这一二十人还反摸关上清营,弄得清军没法睡觉,后来清军个个都抱着顶火枪睡觉,叫苦连天。
步队不行,还是叫炮队爷爷上来,可是清军炮火也一样,奈何不了地沟暗道,一通密集炮火过去,等于没放。
火炮,打击面性目标可以,不中东来就中西,比如城墙比如地面,对地沟这种线性目标也就撞大运了!
发明这种深壕地沟战术的,其实不是天军,而是湘军,在长沙城下让天军吃尽了苦头,也就教会了天军。
所以,敌人之间也是互相学习的,即便不跟着学,坚决对着干,也得要懂对手的原理和关键,在其关键处四两拨千斤或千金压顶,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咱们,当今唱得响当当的,不对称武器了。
清军步队转攻东南西地沟以后,天军也才转移豁口兵力,加强到壕堑中,中间连三个城门都没塞死,而是随手开关,以便内外及时策应。
可见天军兵力捉襟见肘,但清军一时冲不过去,也只能看着,实在没有好办法,还得防着:对方晚上摸过来,或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