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意思？大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氏缓缓开口，直直地看向了宁皇后的眼睛。
宁皇后的心底，顿时也有些受不住，祁亲王夫妇二人的默契，早就已经是京中人人知晓了，更何况祁亲王身上的气场不弱，就是宁皇后，也受不住。
“我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宁皇后软了语气，看着宁氏，微笑道：“我不过是想让你们都好过一些，你们何苦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阿绾到底是我的亲侄女，难不成，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想了想，又是加上了一句话：“你也晓得，都是为了咱们两府。”
宁氏心底冷笑，却偏过了头去：“大姐，我累了。”
宁皇后看着宁氏这样，再看了一眼祁亲王，起身，道：“既然妹妹累了，那本宫便先回宫，届时还望祁亲王府早日将日子给公布出来为上。”
言罢，转身离去。
而宁皇后刚刚一脚踏出了绮合堂，宁氏却已经忍不住，一口血生生地吐在了地上。
祁亲王立即上前，亲自将宁氏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宁氏忍着身上的疼痛，抓着祁亲王的手道：“快些，一会儿孩子们来了，别叫他们瞧见。”
祁亲王忍着自己心底的悲痛，一边给宁氏擦干净了嘴角，一边压低了声音宽慰道：“你放心，他们都不会晓得的。你莫是要说话了……”
今日所有人的拜访祁亲王一律不见，因此祁亲王妃这儿是干净的很。
宁氏躺在祁亲王的怀里，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身上的痛楚是生生忍着的，声音也带着病态：“你们都没有告诉我，但是我能猜到，我时日已经无多了。大姐今日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宁氏居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祁亲王一边替宁氏顺气，一边口中有些慌乱地道：“阿亭，没事的，阿亭。你不要说，不要说了，你身体会不舒服的。”
宁氏好容易顺气了，微微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你的性子我太晓得，万一我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你定然把帐都算在了大姐的身上。加上大姐对阿绾……咳咳……”
“你别说了阿亭，别说了……”
祁亲王的声音有些慌乱，这个在外一向是冷静淡定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屋子里现在除了二人就没有别人了，宁氏微微一笑：“你先别慌，在阿绾出嫁前，我不会死。若是我死了，阿绾怎么办？”
祁亲王现下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紧紧地搂着宁氏。
“你万不能冲动，大哥现如今，已经完全站在了大姐那边，届时万一圣上……圣上过世了，大姐和宁家，就是无上的荣耀，比如今的萧家更要荣耀。你若是为着我冲动了，只会害了你自个儿，害了咱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
“等过了十五，你就公布阿绾成亲的日子，另外……”说着，宁氏的声音也低了下去，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身子，到底还能撑多久？”
祁亲王的身子一僵，宁氏感到了他的僵硬，苦笑一声道：“我不晓得你们查出来了没有，总归我的人手并没有查出来，能做到这般精细的，也不过是那两位了。”
对自己的身子，宁氏最清楚。
为什么自己的身子会在猛然间坏成这样？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大姐怕我日后阻止了她的路，便先下了狠手……真是狠心。”宁氏苦笑，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我死了以后，大姐动起手来，更不会那么顾忌了。你要好生照顾阿绾，不可叫人欺负了她去！”
“你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祁亲王自己或许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搂着宁氏的手，在颤抖。
宁氏于自己的意义不言而喻，有多重要也不言而喻。
“好了，一会儿咱们孩子过来了，该笑话咱们了。”宁氏的脸上是一脸的从容，身体的崩坏已经无法阻止，宁氏能做的，不过是在死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荣堂。
“可真？”
老王妃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那个嬷嬷，嬷嬷连连叩头道：“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着王妃吐出了一口鲜血，王爷紧张地抱着王妃，那一口鲜血里头有些乌黑，老奴没能看清后面，就被赶出来了。”
绮合堂规矩严苛，今日是因为宁皇后来了，才让她插科打诨地混进去，本是想从绮合堂知道点儿宁皇后和宁氏之间的关系的，却没想到，瞧见了更为惊人的一幕！
老王妃心头一惊，挥手将嬷嬷给遣下去，周子琪在一旁，低声道：“宫中的皇后一走，大嫂就……”
“你想说什么？”老王妃语气不善，自己这个女儿，自从上回杨沁在宁氏手下受气过之后，就对宁氏意见颇大，她有时候想要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有心无力。
“母亲您难道不觉得，这里头有古怪？”
“有古怪也同你无关。”老王妃的语气也不善，看着周子琪那股子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讨公道的脸就有些烦：“你先回去，我同药儿说说话。”
周子琪心中不忿，却只能剜了一眼周君药，自己先行离开了。
走出了荣堂，周子琪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咬着牙道：“我奈何不了如懿郡主，我还奈何不了你么！”
周君药无辜地受了周子琪的一个白眼，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来到了老王妃的跟前，轻声道：“姨祖母。”
老王妃看着周君药，心里头的这口气才顺了一些，拉着周君药的手道：“也就你，才能让我宽心些。”
周君药低头笑了笑，然后道：“王妃的情况这么不好，我一会儿过去瞧瞧。”
“你甭过去。”老王妃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乐意见着你？他们那一家子人，眼里只有他们自己个儿！”
“姨祖母……”
“怎么？我所错了？”老王妃好似说到了气头上：“尤其是如懿，让整个府里的人给捧在了手心儿了，都是那个宁氏给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