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感受过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人拼命?人最宝贵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性命,但想想一下,有个机器君梅的专心男人,为了确定一眼你的安好,便要从千里之外的皇都,将先帝的诏书弃之不顾,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置于险地,只是这一份担当和勇气,便足以让人动容。
人人都说她没有心,是个无心无情的狠心女人。
但只有和她亲近的人才知道,姬九容并非如此这般狠毒。
她有情,甚至比其他人的情感来的更加的浓重和猛烈,所以才不敢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因为怕受到更多的伤害,怕自己一片真心错付,更怕自己无法从感情的旋涡和陷阱中跌倒,爬起来。
她曾经摔进泥泞,几乎用尽一条命才让自己走了出来,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恐怕没那么个力气了。
娇娘也不说破,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桃花糕揉揉捏捏的掉下许多渣滓,终究叹了口气。
“世人都说你无血无肉,我看,你可是自己难为自己的一把好手,可不是什么无血无肉。”娇娘这些年阅人无数,见到姬九容此时的这幅清醒,怎么能不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呢?
“你可是顾青城的高徒,从下懂得各种药材,自然也知道药物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吧?要我说,你同王爷啊,就是天克!”
天克?姬九容笑了下。她八岁时,认识了他,此后这些年,她无非一直都在躲避着他的狂轰乱炸般的追逐。
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江湖那么大,也似乎只有梧阑一直阴魂不散的追在她的身后。只要她停下,他就会跟上,纠缠一番,再被姬九容不耐烦的呵退。
营帐外,响起了一阵打钟的声音,是上午过后的集合号。姬九容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桃花糕渣滓,“走吧,纳兰臻要选暗卫给我做蒙羊,你说他这算不算是壮士断腕的做法呢?”
娇娘笑而不语,将碎发挽了挽。
“走,我陪你同去。”
“你如今可是可以自由行动了。”姬九容任她走在自己的身边。娇娘笑得比桃花糕里的桃花还要好看。
“你这话可是说对了,你知道吗,我上午见你操练那个孙大强,觉得甚是开心。他将我囚困在营帐之内,几乎已经三年了,我从未出过那个帐子。”娇娘的话语之间,带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惊讶吗?那不是就和我们在阴阳谷里的日子一模一样?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法从那片阴影之中走出来的,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再次过上被囚禁的生活。”
“你恨他吗?”姬九容停下脚步,凝视着娇娘。
这个女子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疲倦之意。
娇娘愣了一下,“恨?”随即她摇了摇头,便说道,“在你没有来此地之前,我以为自己是非常痛恨孙大强的,恨到恨不能生吞了他的肉,但是你来了,替我报了仇,我亲眼看到他变成了那个样子之后,我竟然觉得,我从前的恨,似乎在你的手段面前,不值一提。”
姬九容眉梢微微簇起,“你这是在谢我,还是在损我?”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大营帐之外,营帐之内,传来红栌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用问就知道他是在为了姬九容即将要来挑选合适做蒙羊的暗卫,为了这件事儿伤心难过呢。
姬九容听了挺无语。娇娘比她更无语。
这货真的是从小跟在纳兰臻身边的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的……心地善良和,待人淳朴?
姬九容和娇娘两个人忽视一眼,挑起帘子,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纳兰臻已经在等她。
桌上空荡荡的,连平时的茶水也没摆放。
红栌见到她进来,嘴巴撅起老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姬姑娘,您来了。因为不知道你要什么东西,所以找了个桌子,什么都没敢往上放。”红栌眼巴巴的看着姬九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姬九容有点心虚的感觉。
“红栌,去休息吧。”纳兰臻估计也知道这位小弟弟,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紧阻止了他。
红栌讪讪的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走到帐子门口,蹲在角落里。姬九容简直要感觉这个孩子身边,即将要长出一层蘑菇来。
“暗卫们都在此处,”纳兰臻右臂微微抬起,身后便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排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一十二个人。个个身量都是相差无几的身高,就连胖瘦都均匀的仿佛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这些暗卫常年生活在阴影之中个,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的行踪。即便是被人偶尔见到,也只是一个夜行衣的身影轮廓而已,故而这些身高相差无多的人很难被人区分开谁是谁。
也就我丛得知纳兰臻的身边究竟有多少暗卫!
好缜密的心机。
姬九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纳兰臻的狡猾。
上前一步,看着纳兰臻一点情绪也没有的脸,姬九容绕着这些暗卫转了两圈,从他们年轻刚毅的脸上一个挨着一个的扫过。
“擅长用毒的,请站出来。”姬九容一问,有三人往后退了一步。
“近一年之内,中过毒的,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的,请站出来。”有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情不愿的退后一步。
“从小被用药物洗濯过身体,伐经洗髓过的,请站出来。”姬九容再问一句。
又有两人退后。
如此一来,暗卫们就只剩下三名。
他们三个丝毫不畏缩,看着姬九容。
“那就是你们三个了。”她笑意盈盈开口,顺便将袖子里的针囊拿出来,放在桌上,挽起袖子,对着娇娘吩咐她去拿盆清水来,头也不抬的对着那三个人说道,“把上衣褪掉。”
那三个人一点犹豫也没有,将衣服脱掉,银针便飞了上去,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眨了下眼睛。
其实这针所下的位置非常的痛,姬九容自然是知道的。她观察着这个人的表情,见他只是微微眨了眼,心中不由钦佩。
第二针,第三针,每一针下去的力度和穴位都会比之前的那一针还要痛的翻倍。那个人的背上已经有了十几针,他的额头冒出层层冷汗,双拳头也紧紧的攥起。
“痛吗?”姬九容笑问。
那少年摇了摇头,脸色更白几分。
纳兰臻已经完全别过头去。
忽然,少年的身后出来一个嗓音很粗的男子,他大声的问道,“神医,能不能让我来?我弟弟还小,我想让他活下去。”
姬九容转头看,是一个同样年轻的暗卫,和她手下的这位少年,面目倒有几分相似。
“恳请姬姑娘手下留情,请殿下手下留情。”那人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其他的暗卫眼神复杂的看向他。
违背殿下的命令,是暗卫们最大的忌讳。
能不能让他替自己的兄弟去死是一回事,而对纳兰臻的命令反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