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上帝饶恕你，果酱要糊了！”

她扑向熬着果酱的盆子，而莉莎站了起来，示威地唱起歌儿，单脚跳着离开了。

她从椴树下走出来时，看见了斯焦莎，端着一盘浆果走过来。

斯焦莎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像故意向莉莎显摆，她有多机灵。

莉莎走到她跟前，喘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

“滚开！滚开，你这个傻瓜！”

斯焦莎一脸惊恐，故意给保姆看到，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到椴树下。

莉莎跑进浓密的醋栗丛，瘫到草地上，开始大声哭泣。

现在她的生活完全破碎了。

她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却看到斯焦莎的小细辫儿，脏兮兮的天蓝色蝴蝶结，还有斯焦莎那像木棒一样的黑脖子。

而保姆还抚摩着斯焦莎不断地说：“斯焦莎可真聪明！回头我给你果酱皮儿吃！”

“果酱——皮儿！果酱——皮儿！”莉莎小声嘀咕着，每次说出这个词，心里就会又酸又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耳朵里。

“果酱——皮儿！”

要是斯焦莎去拿劈柴，然后就死了。那就一切都会变好了！

不，不会变好的。保姆会可怜她，会说：“她可是个小机灵，就这么死啦。还不如让莉莎去死呢。”

眼泪又流到耳朵里。

真是无话可说，这也算聪明！学都没上过。而我在上学。我会说法语，会用法语说：我，你，他，请问，抱歉……等我长大了，要嫁一个将军，那时候再回到这里，我就说：“这个丫头是谁呀？把她从这里赶出去，她偷了我的蓝布扎辫子。”

莉莎刚觉得好一些，突然想起了果酱皮儿。

不！坚决不行！现在就来个了断。

她没有回家。回去干什么呢？

她就这么仰面躺着，就像那个洗衣工玛丽娅死的时候那样。闭上眼睛，就这么一声儿不出地躺着。

上帝会看到她，会派天使来引领她的灵魂。

天使们会飞过来，扑扑地扇着翅膀……就会带着她的灵魂升得好高好高。

而家里正在吃午饭，大家都会惊讶：

“莉莎这是怎么了？”

“莉莎怎么什么也不吃？”

“咱们的莉莎怎么这么苍白？”

而她既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妈妈一定会突然猜到真相！

她会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明白吗？她这是死了！”

而莉莎静静地坐着，心里充满感动和悲伤，看着“死亡”颜色长袜里的一双细腿。她就这样死了，死了。

有什么东西嗡嗡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啪哒一声，直撞到莉莎额头上。这是一只肥胖的五月的小甲虫，被太阳晒晕了，胡飞乱撞，自己掉了下来。

莉莎跳起来，飞快地跑了起来。

“保姆！保——姆！甲虫撞到我了！甲虫在打我！”

保姆吓了一跳，温柔地看着她说：

“你这是怎么了，小傻瓜？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就是你自己这么觉得。坐下来，小机灵，坐到长椅上，我给你捞点儿果酱皮儿，很好的果酱皮儿呢。想要吗？啊？”

“果酱——皮儿！果酱——皮儿！”莉莎在灵魂的最深处笑了起来，上帝的天使们还没来得及把她的灵魂带走。

“保姆，我永远都不会死吧？是真的吗？我还会喝很多汤，喝很多牛奶也不会死。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