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

伊万·彼得罗维奇7月初才能休假。

家人早就去农村度假了，伊万·彼得罗维奇也是去心似箭。

现在他坐在车厢里，在记事本上龙飞凤舞地写道：

“我渴望触到大地，全身心投入她的怀抱，吮吸她的汁液，就像安泰一样，因此集聚新的力量，再次投入战斗。”

伊万·彼得罗维奇所谓的“战斗”，指的是自己为另谋高位的奔波斡旋。

他就这样一路思索着，不觉到了最后一站。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

派来接他的马车夫等在月台上。

“夫人呢？小姐呢？生病了吗？为什么不来接我？”

“她们老早都睡了！”马车夫漠然答道。

“真奇怪！才这么早！看来她们天天6点起床……”他嘟囔着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勾勒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早晨嘛，当然起床不能晚于6点。偶尔跟妻子和妻妹一起迎接日出……从被窝里钻出来，直接就跳到水里。小河里的水一定是冰凉冰凉的……神清气爽一整天。然后来一杯牛奶，就着一块黑面包，再骑马蹓上一圈。如果下雨，披件雨衣照去不误。然后再稍微用点早餐。然后开始工作，工作，工作！午饭前再跟孩子们玩会儿槌球。吃点午饭，再跟孩子们一起散会儿步。来点儿野餐……然后再吃点晚饭，饭后阅读，然后睡觉。太奢侈了！这段时间能读多少东西呀，身体好好恢复一下！”……

离庄园不过6里地，很快就到了。

“别吵着夫人了，让她睡吧。”伊万·彼得罗维奇在书房里收拾了一下，喝了杯茶，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他一骨碌爬起来，看了眼表：11点半了。大好计划也不用从第一天开始。

先去一去旅途的疲劳。

他穿好衣服，去了餐厅。全家都在吃饭。

大家喝着茶，吃着火腿。

“这是哪顿饭？清淡的早餐吗？

“不是，我们喝点茶而已，也都刚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起床？”

“没怎么。”

“那昨天怎么不去接我？”

“刚吃完晚饭就跑6里路！你吃块火腿吧，吃午饭还得一个半小时呢。”

“你们这么早就吃午饭？”

“不能再晚了，等不了。”

伊万·彼得罗维奇仔细看了眼妻子、妻妹和孩子们，没再问什么。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大圆脸，肿眼泡，一嘴油。吃着嘴里的，眼睛还盯着盘子里的。

“那你们准备了要读的书吗？”

妻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尼瓦》周刊。去世的姑姑留下的。”

“《尼瓦》？”

“没错。这有什么不对吗？莉莎还在读《谢尔盖·戈尔巴托夫》。”

“唔……咱们出去走走？”

“现在马上要吃饭了，这么点时间不值得。最好吃完午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