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同室者
“世界同室者”。
这听起来不像“世界公民”这般自豪。
世界公民——这一说法主要包含了关于某种权利的概念,关于自己在尘世福利中的确定份额。
世界同室者——则是身不由己、垂头丧气的人。
世界公民能够实现自我价值。世界同室者——争取,但无法实现。
世界公民——虚构。
世界同室者——现实。
在世界上生活很艰难。与其说是必要的为了生活的工作,不如说是自卫使人厌倦。
“防卫谁呢?谁进攻呢?”
“所有人。永远,处处,竭尽全力。”
他们为什么要进攻呢?为了生存的斗争吗?走开,我要占据这个地方!把人推开,占据他的地方?哎,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其中哪怕是有实际意义也好。要知道,一直防卫的对象并没有意义,因为没有任何目的,只有原因。这一原因——生病的肝脏,神经衰弱的疯狂形式,对无法复仇的委屈、嫉妒、绝望及愚蠢的反应。所有这一切都是单独起作用的,或在不同的组合中,或是巨大的重新合并的和音。就像在所有音栓都发声的管风琴中,按下所有的音键,以迎接喧哗与怒吼那令人震惊的汇合。
生活就是这样,人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人们用什么防卫呢?他们的武器,他们的盾牌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的武器是这样的:青春、美貌、金钱与成功。这四把手枪每个人应该都拥有。
如果没有的话——也应当假装他们也有。
女人比男人有更多的机会假装美丽与青春。如果不是美丽机构为她们效劳,那么就只是香粉、面霜和染料。
美容外科越来越多为自己争取到存在的权利。女人们毫无顾忌地改变自己鼻子或胸的形状,就像是将卷发变成了发髻。
不久前在报纸上出现了关于耳朵再生手术有趣的描述。一位有经验的外科医生修复了某个老化的耳朵。为此他从病人胸部剪下来一小块皮肤,并将它重新紧贴在这讨厌的耳朵上。但为了不使胸部被撕破,他又从她的背部剪下来一块皮肤来打补丁。但是背部没有皮肤也不可以。于是他又从病人大腿剪下来一块皮肤,修补背部。那么,他又能用什么来贴到大腿上呢?没有说明,但这已并不重要了。我认为,就是病人自己也对它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她全身都是补丁的话也没什么,重要的是,耳朵是新生的。
美容手术并没有使任何人不安。
不久前一位年轻的太太因为内科病去找一位非常著名的医生,她问医生是否可以为她的身体做手术。她需要修正胸部形状。年轻太太的身材很好,她的愿望让医生很吃惊。
“哎,您不知道我们生活的情况。”太太很严肃地回答,“在欧洲人看来我的身材是很好的,但我是智利人,我生活在智利,我们那里经常有地震。”
“那么,如果地震发生的话,穿上紧一些的胸衣。”医生建议说。
“哪里有什么胸衣啊!”智利女郎挥挥手,“地震时一般每个人都要尽可能快地从屋里跑出去,甚至勉强穿点衣服就跑出去了。”
“那如果地震发生在白天呢?”
“那也一样。同样如此。”
瞧,就是这样严肃的原因,因此很难劝阻她。
美貌就像是自我防卫的武器得到了稳固的认可。甚至最严肃的男人,诚恳地因为女人们过分关注自己外形而谴责她们,也不能坚定地反对这一自卫的规则,他在她们面前表现出羞怯的样子,稀疏的鬓发经秃顶从左耳延伸到右耳。
人们就这样用青春和美貌作为自卫的武器。
关于人们用金钱来自卫的事没什么可说的。这已众所周知。但自卫有时还会采用这样一些形式,以至于人们马上还无法明白,这正是它所使用的。
比如,某个家庭安排了招待会,召集客人们。
开始了准备工作。
烟雾升腾着,就像是战争前。导火线燃烧着。
是的,的确如此。导火线燃烧着。打扫房屋,所有日常的不好的东西都隐藏起来。敌人不应该看到薄弱的地方。他会朝这一薄弱的地方进攻,那么战役就输了。
如果地毯上有斑点——它上面就会放着小桌子,圈椅。
如果桌布上有洞——它就会用装着饼干的篮子,装着鲜花的小花瓶挡住。
给孩子们和小狗洗澡,用汽油给猫清洗,洗净门把手,将沙发靠垫较干净的一面向外翻转。如果在房子里看到某个牙龈脓肿得不好看的阿姨——她一定会被关进橱壁里。
一切都清洗干净,一切都整理好,需要的一切都买好,脸上挂着极端紧张的微笑:无法抓住我们的要害。
于是,烟雾升腾,就像是在战斗前。导火线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