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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卷

伦敦

伦敦的景色壮观。

泰晤士河冰冻坚硬:你坐在绿色橡树下的长凳子上;烟雾缭绕在空中;尖塔优美的影子、哥特式层层翻卷着的花边:是威斯敏斯特天主教修道院!太阳逐渐落下,落在烟囱上;屋子玻璃上还反射出落日的余晖,余晖没有遮盖住这些名副其实、排列匀称、令人愉快的房屋;褐色、浅黄色、灰色呆板的墙壁失重,化为夜晚的影子:就像是绅士的脑袋,尽管岁月的负重落在他身上,绅士刮过的脸,变得年轻,让人愉快,绅士,戴着灰色的细毛毡制作的帽子,手里紧攥着手套,是,手里紧攥着手套,走着——就意味着是绅士;最初几天我手里紧攥着手套,没有走:我不是绅士;在他们给我开眼界之后:我也成为绅士:但是我没买灰色的细毛毡帽子,不让帽边遮住眼睛:宽边的帽子就是“休克”;在卢加诺——唉!人们给自己买了宽边的帽子(从卢加诺我的帽子,在这里,在伦敦,暴露我)……——马鞭暴露了我:在这里加拿大士兵带着马鞭走路:俄罗斯人被列入加拿大的军队里(纯血统的不列颠人不是“加拿大人”)。

街区宏伟壮观,大不列颠博物馆的狮子伸开四肢躺着;在这里墙壁让房屋显得沉重;名副其实的铜板全身不时闪光;沉重的房屋与其他——被绿色灌木树覆盖的沉重的房屋隔开;从掌形树叶飞出混乱的喧闹声;在这个喧闹声中坐落着一座豪华的房子:绅士,还有——他充满幻想地抽着香烟:他穿着褐色的晚礼服,个性自由,与其他所有房屋的绅士隔开!大门口的装饰、窗户玻璃透出的装饰就像:格莱斯顿,其实他属于来自约克郡的商人,生产肥壮的优质猪,并将猪肉供给世界。

我在房屋下走过;还——尊敬地抬起手里紧攥着的一双手套:格莱斯顿的房屋,从烟囱里将烟灰排落到我的身上,威严地看着,不言而说:“是,是,是!”

——“先生,您到了该平静的时候!”

——“您——带上马鞭!”

——“您有宽边的帽子。”

好像我从房屋的对面听清这样的话语:他——是灰暗的、沉重的、独立地落在邻居房屋的左边和右边;大门敞开;他就像一个仆人,站在敞开的大门门口损毁的台阶中间,向我吐唾沫:这样向我吐唾沫,绅士——就在房屋的对面!从窗户玻璃缝隙里透视我的灵魂:

——“先生,到了该平静的时候!”

于是我跑到前面:房子一个挨着一个,沉重的房屋彼此独立——都是属于托利党和辉格党的贵族和勋爵,他们穿着褐灰色的、发灰的晚礼服,严肃地对我说:

——“先生,到了该平静的时候!”

在被街区房屋和这些名副其实的房屋所有行人损毁的光泽中,我,快速地奔向皮卡吉利:那里较简单;在那里加拿大士兵戴着宽边的帽子,拿着好斗的马鞭在遛弯。

房屋平面显得呆板,就像严肃的格莱斯顿的脑袋,没有呼喊,将功绩、高雅和认识自我心灵的分量加重,轻松的夜晚被淡薄的烟雾笼罩;凸出的地方,泛着青铜色的光,光下沉,就像落到椅子里,落到被影子湮灭的世界里:绅士们——就是格莱斯顿、劳埃德·乔治、格雷之类,彼此之间玩着波士顿纸牌,朝我吐唾沫;因此我感到轻松:我欣赏他们的性格。

用基座装饰的广场宏伟、宽敞、轻便;纪念碑、影子轻飘飘地飞旋;就像手指向上伸,纳尔逊雕塑的圆柱形纪念碑壮观,高耸天空;余晖中淡黄色的火光时隐时现;在余晖中溶解:墙壁、房檐、圆形柱子、三角楣饰、大门入口;沙沙作响的密集人群流动:光荣属于上帝,不是勋爵和夫人(他们在这里很少!),而是就像我这样的,绅士们;他们稀少:成片的“先生”蜂拥而来,伴随着——哎呀,不是,不是夫人!而是一群快乐的、哈哈大笑的、粉红色的、羽毛状的太太们;托米也蜂拥而来——他精致、英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托米——就是士兵;他愉快地与“先生”和装饰有羽毛的太太一起漫步;用膝盖撞了我;一点也不见怪:他——撞了我,我——撞了他。

显然,在这里我的地方:唉,我是否是绅士——仅仅是手里拿着“马鞭”的“先生”,只是为了做样子戴着手套;在这里许多圆顶礼帽、羽毛、马鞭、玩笑、汽笛和哨声;大街中间沸腾的人群开始接吻:彼此;谁都与此事无关!

伦敦就像一个宽阔的场所;一排排的墙壁,没有散发出柔和的光,阴影照射天空(绅士的家在玩波士顿纸牌,也许,他们开始睡觉),带灯罩的电灯光线,往上照射(预防齐柏林式的飞艇飞到这里),自己的灯管没有照射到一排排的墙壁上,而是照射灯管上的天空:因此照耀在伦敦之夜的上空,灰蒙蒙的烟雾没有变成红褐色,而是——黑漆漆的深渊将垂落的天幕的墙壁变成雪青色;就形成了褐色轮廓的墙壁,无法透视的窗帘,屋顶上的天空,成为最黑暗的隧道,其中昏暗的光线照耀,许多模糊的黑影严厉地说着话——

——这些人高呼“先生”并高呼“托米”,他们在街上来回跑,从有轨电车、四轮马车、汽车上跑走,他们飞过、横穿街道,运送高呼“先生”和“托米”的人们……

巨大的光剑,突然射向昏暗的伦敦之上:

——无声的危险即将到来;还——划破了深夜,落向地平线;时而——飞起来:飞翔、飞翔、飞翔,交叉——从那里,从这里:到那里到这里;这就是一个明亮的、无声之剑,突然垂直升起,试图飞越世界空间;还——飞向上帝,照亮他:所有的人都站着,仰起头;看着,他、上帝在的那个地方: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剑落下;

瞬间就——

——哎呀!所站立的街道被照耀得炫目多彩:“先生们”、太太们、“托米们”瞬间闪现;耳环在太太的身上闪光,镶边——在“托米”身上闪光;一切活跃起来,热血沸腾,沿着光线照射的街道走,强烈的光线将街道划成两半;在街尾的地方,从那里探照灯光射出刺眼的光;

——哎呀!探照灯射向天空:半拨亮的灯的昏暗灯光伴随着不清晰的呼声:高呼“先生”和高呼“托米”的人们,他们从有轨电车的阴影处飞越街道,高呼“先生”和“托米”!

伦敦的夜晚——是一个巨大的、落到地面上、因恐惧龇牙咧嘴的小狗。黑暗如毛发将他覆盖;在毛发里——在降落的伦敦上空——跳蚤开始启动:明亮的一窝跳来跳去,被降落的炸弹吞吃;这些小东西,在浓雾布满的空间里消失,没有跳蚤,而是……齐柏林式的飞艇;“小狗”也开始吼叫,并在探照灯耀眼的灯光中寻找;空中探照灯的光线——猛烈地照射:一窝窝小的“跳蚤”爬得高高:齐柏林式的飞艇飞翔:投下炸弹,轰炸沉重房屋的墙壁;在这里和在那里,就像被咬的伤口,在街道上被炸毁的房屋废墟露出豁口——我看不见它们:其他人看到了它们。

我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穿越街道,从有轨电车顶部下来,我欣赏阴影嘈杂的吼声,这些阴影不可思议地在我的脚下飞来飞去;还——飞离到不确定的昏暗的街道远处;似乎,浓雾从街道的远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跑,飘散在原子上:也就是说——飘散在成千个“先生”“妓女”“加拿大人”身上,这些人在脚下喧嚷;还——以这样的速度往反方向奔跑:奔到街道的远处,奔到他们所有人待的地方,变得昏暗、变得灰暗,集为一群,又停下来——像一团薄雾;看着:成千个“先生”从雾中散落到我的脚下;从那里离开,飞到有轨电车的后方,就像脚底下的灰尘,撒落成空:有轨电车飞驰;在佩尔米特-办事处附近;突然——从东方屋顶之上,从西方、北方、南方——探照灯光束刺入天空:还——在天空交叉成为一个光点:就像一个日光点或虚假的太阳在半夜里形成了交叉的光线:交叉为一个点:

——光点在天空中飞驰:我周围的人们大喊一声,快速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把自己的头仰起,凝视着飞行的光点——我听清楚,成千个“先生”从大街上到脚下高声喊叫——

——那个(天真地想)齐柏林式的飞舰;看着飞行在我们上空的光点,承认,经历了不愉快的感觉,由于借助坠落的炸弹可能炸碎自己的脑袋,但——英国人的喊声——是欢呼声:英国人像光点飞行在天空:执行巡逻的飞机。

夜晚伦敦昏暗。

早晨昏暗的灯光熄灭;但还早一点,在夜里一点之前无数的成千个“先生”,如露水,变干:大街上冷冰冰和空荡荡。

当探照灯熄灭、天空发白和起雾的时候,在它们之上由黑房屋和黑屋顶形成的正方形隧道被炸成碎片,腾飞,渐渐消失——还时隐时现不明显的褐色和灰色的劳埃德·乔治之类——沉重房屋的呆板脑袋;还说着话,微微抬起浓密帷幕的令人尊敬的眼睛——看着幻影的世界:舞蹈的“先生们”的世界。

——“先生们,满意了!”

——“该您平静的时候了。”

但是“先生们”早就不在街上了:沉重的小四轮马车在那里行驶;警察就站在那里,有礼貌地点点戴圆钢盔的头。

绅士、豪华的房屋,在变沉重:幻想地抽着香烟;烟雾从手指飞出:那就是在厨房里给来自约克郡的商人、猪肉的占有者、格莱斯顿房屋的住户准备早晨的煎牛里脊。

对面:张伯伦房屋里的人已经醒来;宏伟壮观的街区体现到每日清晰的意识里;褐色的、灰黄色的、灰色的墙壁平面被沉重的石头装点;所有人用愉快的、合乎礼仪的节奏展示自己的朴素、整洁、个性独立;大门口和商行的铜板泛着青铜色的光;围绕狭窄的广场的中间沉重的纳尔逊圆柱子密集——从最高的台座上;还有太阳,从东方展开,从屋顶升起。——到哪儿去?——到大城市:年轻的脑袋,尽管年轻一岁,绅士的脸刮得干干净净,戴着灰色的帽子出发:到大城市;左手还紧握手套,并把手套贴近胸膛,调整好——一次!到那个地方:到佩尔米特-办事处(在那里尽力给我证明,我白白地从伦敦匆忙走,好像我在这里更舒服些,在伦敦登记为志愿者,加入加拿大军队,被派往履行警察职务:到爱尔兰)。

可怜的我!

房屋——豪华的房屋!训导我:“是,先生,到了该您安静的时候了!”

对面的房屋随声附和:

——“哎,先生,您,平静吧!”

而斜对面的一排房子开始声明,我甚至不是“先生”:而是——某种小玩物。

然而:伦敦的风景宏伟壮观;泰晤士河闪耀:威斯敏斯特天主教修道院的塔尖将花边在空中伸展。

幻影

我从来不会忘记我们的第一个伦敦的夜晚:从它开始献词给伦敦。雅致清晰的咯吱声多次撞击我们的门。我按照瑞士人的习惯大喊一声——哎呀,不得了!

——“进来。”

我立刻整一整衣服:

——“进来……”

雅致清晰的咯吱声以特殊的步骤表现自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