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田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失踪了?昨天晚上没回家?”
“是啊,开始我认为他有什么事……以前他很少在外留宿,即便有,他也会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可这次……真让人担心。”姐姐勉强说完,就用力咬紧了嘴唇,“上午十一点左右,公司打来了电话,说今天上午公司有个会议,可是却没有看到严田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听说一定要拿到严田保管的文件……到处找他,也没有联系上……”
“那么,我去打听一下。”
“唉——只能请公司帮助了解一下与工作有关的单位了。至于其他地方,要么是妈妈家,要么是你那里。为了慎重起见,还给你打了个电话呢。”
其实谢凯感触最深的,就是严田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简直让人很难与之相处。因此,谢凯即使到姐姐家来,也很少与严田一起吃饭。所以,平时严田不打招呼就外出了的话,姐姐一定想不起要去问自己的。
“他在上海没有亲戚,公司以外好像也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
“这么说,没有什么线索了?”
“是啊。今天他们科长特意来这,昨天傍晚六点左右,严田从公司出来,再也没有回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听说,他在工作上,与其他单位也没有任何联系。简直想不出他突然消失的理由。”此时,她的脸神经质地颤动着,并且拼命地摇着头。
“那么,也许在什么地方出了事故,我们还是先报警……”
谢凯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挂钟。据她所说,严田失踪已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他朝外甥休息的房间看了看:“姐姐如果脱不开身,那就我去吧。”
姐姐说道:“我对公司的人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我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这两个多月来,我总感到严田的神情有些不对头,晚归的日子越来越多,在外面留宿也有很多次。不过,他一般都会打电话告诉我。而且每次一进家门,就说参加公司的旅行去了什么的,声明未在家过夜的理由。他常辩解说自己在外面工作忙,可是回到家里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儿子同他讲话,他也是答非所问…我感到他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被其他什么东西鬼迷心窍了。我真的是毫无办法啊。”姐姐有可能想说严田招女人了。
“但是,姐夫除了整天思虑重重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情况,比如说,有人打来奇怪的电话什么的……”
姐姐慢慢地摇了摇低垂的头:“我不可能猜测得那么准确,但是,我心里有数。严田并不是真心爱我才同我结婚的。从前,在故乡他好像有个恋人。不知为什么没有同那个女人结婚,而来到上海和我结婚了。生了严朗以后,他仍然忘不掉那个女人。所以……我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的……”说到这儿,姐姐用手捂住脸,像受了委屈那样,大声哭泣起来。泪水从手指间流了出来。
对于严田的经历,谢凯有所了解。严田生于沈阳,沈阳大学毕业,在老家的印刷厂工作了四年左右,大约十年前只身来到上海,在一家小小的出版社就职。后来他就调到了现在的公司。和姐姐相识,是来上海不久的事。
表姐高中毕业以后在一家旅游商务公司工作。因为在写字楼的食堂多次与严田见面,彼此慢慢熟识起来,两个人在六年前的秋天结了婚,第二年生了严朗。如果仔细推算一下日期,姐姐的怀孕好像是迫使二人结婚的原因。但即使如此,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这个家庭仍不失为一个安定的家庭。不过,说严田有外遇,对谢凯说来,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二人的双亲都还健在,严田同他们之间也只是泛泛的往来。可以这么说,在严田的心灵深处,的确藏有一个不为任何人所知的阴暗角落。
“老家方面打听了没有?”待姐姐镇静下来后,谢凯问道。姐姐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联络地址。听说他父母双亡,表弟在农村,他来上海以后,好像从来没有回去过。所以……”
谢凯向姐姐借了张严田最近的照片。严田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眼睛微陷,一眼看去,好像是那种安分守己靠工资生活的老实人。
拿着照片,谢凯决定自己找找看。报告了失踪后,谢凯也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姐姐家。当晚,仍然没有严田的音讯。
第二天早上,他去上班。午后,姐姐又打来了电话:“今天,公司的科长来电话说……科长为了慎重起见,再次向公司的人打听严田的下落。编辑部一个人说,四天前,在南山偶然碰到了严田。”
“南山?”
“是的,九日下午四点左右,在南山的住宅街上,他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严田……同事当时还想,严田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呢?他无意中问了一句,但是严田神色慌张,搪塞了一句就匆忙走开了。他说,现在很后悔,当时没问清楚……科长说,在南山没有任何一个单位与严田的工作有关系。而且九日下午三点多钟,严田自称头痛便请假提前下班了.不过,去南山这件事,科长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知道了,我会仔细调查。”谢凯说着,安慰了姐姐几句,挂断电话。
那个看到严田的人叫李栋,谢凯找到他,他说遇到严田是在南山三路,到高速公路之间的那一地带。因为李栋经常出入那里的一家洗照片的地方,所以很快就给谢凯画出了一张详细地图。
李栋说的这地方,是一条高级都市住宅街,闲静的路面上,映照着初秋的夕阳。他在道路上徘徊了几趟,最后走进位于街角的一家酒店。这是一个精巧整洁的小酒店。
谢凯拿出严田的照片向店家打听,不料竞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啊——这个人,最近常到我们店买买香烟,打个电话什么的,”一个服务生用明快的语调回答,“是的,是九月末开始来这儿的,他经常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夜里有时也……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借座机打电话,所以对他印象也挺深刻的。”
如果从九月末开始的话,那离现在是一个半月。同姐姐所说的大约两个月以前,严田的情绪开始有所变化,时间大体上是符合的。
“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吗?”
“嗯——有天傍晚,我给林先生家送啤酒,看到他正从林家的门口经过。”
“林先生家?”
“从那个墙角往左拐,走一会儿,外面有石墙的房子就是。”
“他从事什么工作?”
“详细情况我不了解,但听说在一家公司工作,他好像还是经理呢。”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谢凯最后问道,这个问题服务生记得不准确,但好像并不比李栋遇到严田的时候更近。
谢凯只在远处眺望了林敬住宅的外观。李栋碰到严田时,严田慌张的神情,从姐姐那里听到严田的低落情绪;石头围墙里面那暗淡的黄色墙壁,拜访这所房子的主人时,主人可能采取的拒绝态度……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使谢凯没有轻易去按林敬家的门铃。
随后,他来到一家花店。结果了解到:林敬是金属批发公司景云铜业的经理,家中只有妻子和他。他现在正在外地出差这一系列的情况。当时他回到姐姐家,在将调查结果告诉姐姐之前,首先问她对“林敬”这个人有无印象,姐姐听后表示没有。
第二天,他决定直接拜访林家。他潜伏在林家的门口附近。这是严田失踪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十四日的下午三点左右。他之所以选择三点,是因为:即使林敬出差回来,此时也不会在家。
谢凯希望只有林敬的妻子朱燕一人在家里。听说严田经常在这条街上遛弯,有时白天,有时傍晚,假若严田的目的就是林家的话,他的访问对象也许是林敬的妻子朱燕。
夕阳将细细的光线投射在刻有浮雕的门上。在门口与谢凯相对而立的朱燕,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听到门铃声,询问了对方的姓名,然后打开门的朱燕,显得端庄、文雅,尤其是她那无以伦比的美貌,使谢凯有些惊艳。
“如果要找我丈夫的话,不巧他出差了……”
“不,今天我是来向夫人打听点事。关于严田的事,”谢凯突然将严田的名字抛出,是想观察对方的瞬间反应。
朱燕的眸子刹时间露出了十分惊异的目光:“严田?……”
她口中不由自主地念着,同时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谢凯。单从她的面部表情上,很难辨得出这是突然听到严田的名字后所表现出的惊慌失措,还是在遭到追查后表现的惊愕。
谢凯拿出了准备好的照片:“这个男人是我的远房亲戚,三天前失踪了。有没有线索呢?因为那天我偶然碰到他从您家里出来,于是就来问一下。而且我听说他和您还是熟人,您是否了解他的行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