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向前迈了两步,发现自己终于和他拉近了距离。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他挪去。就在我离他还有不到一米远时,他忽然抬起手,缓缓地指向了身边碧绿的暗河。
“陈潇,你想说什么?”说话时,我仍旧向他靠近。当我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时,我意外地发现,他的肩膀竟然软绵绵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潇就在一阵诡异的骨节摩擦声中缓缓地向我转过了身。
我顿时惊呼出声——面前陈潇那双异于常人的阴阳眼此时竟已不知所终,眉毛下只剩下了两个兀自淌着鲜血的血窟窿。他用那两个血洞幽幽地看着快要吓得魂飞魄散的我,突然伸出一双白蜡般的手臂,将我向身旁的暗河推去。
我只感觉身体一凉,眼前便只剩下了翻涌的气泡。
我想要把头探出水面,可陈潇却死死地卡着我的脖子,将我的头向水底按去。挣扎中,我发现暗河的河底竟然遍布着大量残缺不全的白骨,让我仿佛正置身于地府的冥河。然而,还没等我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河底的白骨中赫然钻出一道白影,向我游了过来。它游速极快,转眼离我已不到一尺之遥。
我只感觉到脚腕一紧,仿佛被一个坚硬的铁箍扣住,随即被一股怪力向河底拖去。我忙低头看向脚下,眼中随即出现了一张被水泡得斑白、肿胀的脸。那张脸看着我,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阴森的怪笑。
勾魂
我被水下的那张怪脸吓破了胆,忘了自己仍在水中,惊恐得张嘴想要大叫。冰冷、腥臭的河水顿时倒灌而入,我立刻被呛得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一刻,突然听到似乎极远的地方有人正在呼唤我的名字。随着那一声声呼唤,我眼前的景物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室冰冷的地板上,而陆一鸣正抱着我一边呼唤一边奋力地摇晃着。
见我睁眼,陆一鸣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整个人突然躺到地上直翻白眼,吓死我了!”
我喘了一阵儿,才说:“没什么,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我边说边撑着身子打算坐起,一阵刺痛却立刻电流般窜遍了我的全身。
陆一鸣皱了皱眉,忽然拉起了我的袖子。只见,我的皮肤上竟然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血口。
“做梦?你是被勾魂了。”陆一鸣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我这才想起之前跟着陈潇穿越密林时被树叶割伤的身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一把拉起自己左脚的裤腿,略微苍白的脚踝上,一个青紫色的抓痕顿时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因为这骇人的抓痕证明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一场幻觉。
陆一鸣告诉我,人的灵魂一旦被某些力量引出体外,就会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人们常认为灵魂是无实体的,所以不会像肉身那样受到伤害,实际上恰恰相反,灵魂受到的每一个伤害都会通过大脑作用在肉身之上。因此当灵魂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时,肉身也会随之消亡。
“你刚才一脸铁青,完全是一副即将窒息的反应,到底出了什么事?”陆一鸣幽幽地问道。
我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讲述了之前的诡异经历。陆一鸣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你确定将你带到那个岩洞里的人是陈潇?”陆一鸣突然一脸阴沉地问道。见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确定两点:一,有什么东西想借陈潇引你上钩,取你性命。二,陈潇现在已经遇害了。”
“你说什么?”我顿时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的灵魂看到的陈潇,应该就是他现在真实的样子。”陆一鸣一脸严素地说道,“看来事情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阴盛阳衰
“这间寝室里哪个东西是陈潇的?”陆一鸣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我忙环顾一下四周,然后伸手指向了挂在衣服架上的一顶帽子。
陆一鸣点了点头,上前摘下帽子,带着我走出了寝室。
“我们去哪儿?”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找到陈潇的尸体,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挖出更多的真相。”陆一鸣头也不回地说道。
“怎么找,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啊?”我不由得撇了撇嘴。在人海茫茫的都市里找一个人,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有人会带我们去的。”陆一鸣边说边推开了307寝室的房门,一股血腥味顿时熏得我一阵干呕。我忙斜着眼睛朝里一看,发现寝室里的景象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之前的三个室友有两个已经支离破碎,遍地散落着残肢断臂。剩下的一个也不知被什么劈开了头颅,鼻梁往上早已空无一物,黄白色的呈喷溅状洒落了一地。
“这些都是你干的?”我有些惊恐地看向了身旁的陆一鸣。
“没办法,他们当时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我不除掉他们,他们就会像那个噬面鬼一样去害更多的人。”陆一鸣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害人的鬼魂?”我咽了一口唾沫,觉得今天的见鬼频率实在高得有些匪夷所思。
陆一鸣叹了口气,告诉我这些鬼魂其实一直都存在于我们的身边,而且数量绝对远远超过活着的人。见我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他向我解释说:“人死后,灵魂大部分会轮回转世,但也有些会选择游荡在阴阳两界的夹缝中,成为孤魂野鬼。就算鬼魂产生的几率仅有十分之一,可古往今来几千年的积累,鬼魂的数量绝对已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这些游荡在阴阳夹缝中的鬼魂无时无刻不寻找着机会霸占活人的身体,只是由于活人身上阳气较重,除了那些怨气冲天的凶魂厉鬼,普通鬼魂只要靠近人三尺之内都会感到难以忍受。”
“你的意思是,这次害人的鬼魂都是一些厉鬼?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我顿时惊道。
陆一鸣却摇了摇头:“不是厉鬼增多了,而是这所学校中绝大多数人的阳气不知为何竟都在急剧衰弱。”他随后告诉我,仅仅只是今天一晚,学校里就有七个寝室的学生被鬼魂侵占了身体。
“我一直以为,陈潇说的灭顶之灾是指天灾,现在看来,这竟是一场鬼祸。”陆一鸣说到这儿,紧锁着眉头,显然这种情况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他继续幽幽地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陈潇的尸体,那可能是我们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引路尸
陆一鸣说完,来到那具头颅残破的尸体面前,用陈潇的帽子遮住了尸体头上的伤痕,随后开始围着它不停地转圈,嘴里则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
“起!”随着陆一鸣的一声大吼,那尸体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即,它便迈着僵硬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跟着它,它会带我们找到陈潇。”陆一鸣朝我一挥手,已跟在了那具尸体的背后。
此时已近深夜,原本喧闹的大街已变得冷冷清清。那具戴着帽子的尸体走得东倒西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蹒跚而行的醉汉,可谁也不会想到,在那顶帽子之下遮掩的竟是一颗残破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