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为了强大自己，历练自己，恨长生混江湖时结了不少仇家，虽然很多时候并非他的意愿，但是这梁子都结下了，按照恨长生这种性子，也懒得去解，索性小白都救出来了，虽然提升自己这事儿没有尽头，但是可以换一个方法，没有必要再去江湖上抛头露面不是。于是恨长生干脆的就隐居江湖了，至于碰巧遇见重伤昏迷的我并顺手将我救下，这件事确实是一个意外。

当时他去采药，在断崖下遇见重伤昏迷的我。当时的我虽然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但是相貌大概也定了型，虽然稍显稚嫩，却与我那父亲年轻时有分相似，所以即便多年未见，恨长生仍然一眼便认出了我。因为当年的那一份收养之情，恨长生便将我带回了长安他的住处，并且将我救醒。谁知醒来的我却因为脑袋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失忆了。当时的恨长生不知道状况，不明白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怕失忆的我经不起刺激，便将我的身世给隐瞒下来了。这几年来恨长生虽然看似没有离开长安，但是对鬼眼一族的事却也多有打听，并且还趁我在清风观的时候悄悄去了一趟五毒，还为了让他们能查出来这件事儿，答应了已经是五毒教主的一笙的拜师请求。大抵也是因为不想我细问，所以他也从没有告诉过我说她去过五毒还给我收了一个小师妹。

近十多年来鬼眼一族在江湖上本来就低调了不少，尤其是最近的四五年几乎是销声匿迹。刚刚捡到我的时候，因为我受了重伤刚刚醒来，身体弱得很，需要人照顾，恨长生便拜托小白二丫去了曾经我父母住过的地方，但两人回来后也是说那里已经是有一段日子没有住人的样子了。所以，这几年来，即便是消息网庞大的玲珑坊或者是五毒教也没有能打听到鬼眼一族的消息。后来，经不住我的一番请求，恨长生便决定亲自带着我去苗疆看看。只是没想到半路上便受狄庄的挑拨离间，我就冲动之下与他断了师徒关系。

那狄庄呢？他说自己认识我，你在鬼谷住过，是否对他有些印象。

有的。他与你父亲同辈，是你父亲的师弟。当年我在鬼谷的时候就极其不喜欢这个人，不过那个时候你父母即便对我再好，我于你们鬼谷也不过是一个外人。狄庄当年也没有做什么比较出格的事，所以我也不好直接对别人说自己的看法，否则万一中间有什么误会，我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之人？后来我离开鬼谷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去，那里发生的事情我也算是一无所知。你这次回来去了清风观后我与他见过一次，他如今不过是一个未去轮回的厉鬼，借的也是别人的尸体，一开始我还没能认出来，一番交手才觉得他的武功路数有些熟悉，想起你说的狄庄，才猜出来是他。

其实恨长生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他没有说谎，但是莫名的我就是愿意去相信他。理智告诉我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么我就得承认之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而我错怪了他，我应该向他道个歉，但是一向没脸没皮的自己在这个时候确实有了那该死的矜持，一句对不起的话却始终扭捏着说不出口。

恨长生倒也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即便是将过去的误会都解开了，也没有要求我一定道个歉或者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笑泯恩仇的直接原谅我。他的语气始终带着一种疏离，等到将故事都说完了，他才又看了一眼天色道：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时间不早了，你该早点回客栈休息了，我就不送了。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让我有些尴尬，但是我连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更不可能厚着脸皮问他能不能留我吃顿晚饭，况且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没有准备的样子，即便有心大概也没有吃的能招待我。恨长生是修炼过辟谷的人，可以连续好些天不吃饭，只喝些茶水就行。当初离开长安前，我也和他在意住过一段时间，有时候他懒得做饭了，便会给些钱给我让我出去自行解决。有时候是一两文钱只能吃个包子，有时候是十几二十文，可以去一些小馆子点上一个菜一个汤。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即便是有些清苦却也是值得怀念的。

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否告诉我鬼谷在哪里？我想去看看，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都说了叫鬼谷，听名字肯定是在哪个山旮旯里面，用嘴说肯定说不清，当年我给小白二丫画了一幅地图，便是她们俩亲自寻找，用地图也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对地方，你这种路痴，运气好的话可能三五年就找到了。罢了罢了，当时没带你去成五毒，当做补偿，我这次亲自带你去鬼谷吧。你的父亲不管怎么说也算对我有恩，就算是恩人故居顺便看一眼吧。

好！

忽略掉恨长生不留情面嘲讽我的话，我还是十分高兴的，兴奋地站起来，带着些期盼的看着他，就像当初他答应带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他看着我激动站起来的模样，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带这些宠溺的对我说道：既然如此你准备准备，最近学着自己赚点钱，买一匹好马，正巧我将二丫和小白叫来，虽然她们两个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厉害的。但是如今，我一样得是高兴地站起来，但是坐在对面的人却头也不抬，伸手将棋盘上的乱了的棋子一个个捡起放好，然后凉凉的说道：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你记得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明日午时一过便来这里寻我就行。

好像是一腔热情还没来得及散发，就被一盆凉水浇灭，从前我看着他如此淡漠的对待别人到不觉得什么，但是如今身份调换，他淡漠的对象是我的时候我才觉得难过。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的，我连一句道歉都吝啬说出口，又凭什么能求得他的原谅？

好，我明天来找你。

虽然失落，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与他约定好明日再见便离开了。

离开恨长生的住处，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是大多数铺子倒还开着，我去马场挑了两匹快马。路过一家成衣店的时候想到天气渐热，好像没有什么薄衫换洗，不如一次性在长安将这些生活用品都备齐了。我一贯的是喜欢白色的绸缎衣服，拿一把剑是潇洒的白衣剑客，将长剑换成折扇又变成翩翩斯文公子，这些都是我喜欢扮演的角色，虽然拿着剑我的剑术也并不太高明，拿着折扇我也没有什么墨水在怀中。这一点我是极其佩服恨长生的，他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是十分厉害的存在，作为大夫，他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论起武功他也能十分轻松的将我打败，谈起乐理他更是可以和鼎鼎大名的月大家侃侃而谈，其他的书画、茶艺、棋艺我虽然是一个外行，也能感觉出来他的功力。临走的时候看见老板正在做一件墨色长衫，上面秀的暗纹我也极其喜欢，倒是恨长生的穿衣风格。

老板，这件衣服大概多久能做好？

哦，这件呐，快了快了，明晚这个时间就差不多了！

我一听要到明晚这个时候便有些着急，明天这个时候我肯定就离开长安了，还怎么过来取这件衣服呢？

能不能快一点？然后尺码也改下，明日我午时过半来取。

这公子这是在强人所难啊，若是只说午时过半做好，我加点速度还勉强可以，可是连尺码都要改的话就太赶了，毕竟我这铺子还有别的事儿是不？

那成衣铺老板十分为难的看着我，我看着那衣服也是还有好几处都没有剪裁好，虽然没有做过衣服却也能知晓我要求的速度是有些为难人了，但是一想到恨长生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一定会十分养眼。一挠头，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再次问道：您看，我用超过五十倍的价格买你这件衣服，你看你能不能在明日午时过半之前将衣服改成我要的尺码给我？

这件成衣铺的衣服质地都还不错，生意也是一直都很好，但是一件衣服五两银子对这样的地方来说也算是天价，那老板看着桌子上的银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道：公子不然先把尺码写下，我看看和原来的差多少，若是差的不多今夜我带个伙计熬个夜应该也凑合。、

恨长生的衣服尺寸我是清楚地，这一年来我见他也没有太大变化，便按照记忆中的尺寸写下来，那老板看了一眼大概的计算了一下，总算是应允了。我见他答应，索性又在铺子里挑了两件同颜色但是不同样式的衣服，又拿出一两银子，让他若是有现成的尺码最好，若是没有那么便再找一个伙计帮忙改一下。虽然要熬夜赶工，但是见我出手大方，这一回这掌柜的倒是没有再怎么拿乔，很快的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不过是选了一件自认为不错的衣服送给恨长生，但是心里却莫名的和捡了钱一样开心，一直到出了成衣铺的门。经过这一番折腾，天才是真的要黑了，街上许多铺子都陆续要准备关门了，我连忙加急了脚步去准备了一些其他路上需要带的东西，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份。其实我知道，恨长生既然准备了要出远门，那么该准备的东西大概都会自己弄齐全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多此一举的想为他再备一份。总归都是一些消耗品，迟早会用上的，不算浪费！

等我将东西都准备妥当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吃了饭要么回家要么回客房休息了，厨师也将厨房都收拾的差不多要准备打烊了，见我回来厨房也没有太多食材，只能勉强给我做了一碗面条。我倒也并不在意，只吩咐着他们明日早起之后一定要给我准备一些干粮，让我路上带着就行。

不知是因为启程前的例行激动还是因为恨长生白天所说的内容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一夜近乎无眠一直到了子时过了才迷迷糊糊的入了睡。甚至若不是自己不断的在给自己催眠，要是自己明日精神不佳可能会影响行程也影响恨长生的心情，可能这一夜到天亮也未必能睡下。

明明和恨长生约好的是午时过后才见面，但是我就是莫名的激动。在辰时醒来后匆匆的吃了点东西便将准备好的行李都背在身上，然后身下骑着一匹马，手中还牵着一匹马，悠悠的晃到了成衣铺。大概金钱就是动力，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好几个时辰，但是那成衣铺老板已经快要将我要的东西都弄好了，在店里等了不过半个时辰都不到，那老板便将我选的所有衣服都做好改好，放在包袱里递给我了。我看着十分满意，遂十分欣喜的接了东西出了门。

比恨长生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一个时辰，敲开他的院门，恨长生还是坐在昨日的石桌前，挽着衣袖自己和自己下着棋。见到我早来也没有太过惊讶，低着头又专心研究着自己的棋局。相比于昨日，他今日虽然依旧淡漠疏离，对我谈不上什么热络，但是已经没了厌恶的表情。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想起来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开心。

过了好一会，恨长生才将一盘棋给下完，我在旁边等待的时候也粗粗的略过一眼，棋盘上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到了最后果然白棋只是堪堪赢了一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