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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汴州恶霸10

再有意识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了很久了,醒来的时候正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处打量了一下应该是在客栈的客房中。腹中空空饿的难受,记忆好像有些断片,我努力地回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夜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瘫坐在血泊中,久久不能站起,最后自暴自弃靠着门框就那么昏睡过去了。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如今自己能好好的睡在客栈里而不是阴森黑暗的牢房中,那就说明那夜我终究是被带离了王府。带我离开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狄庄。

头有些疼,狄庄现在对我不似初见时带着杀意,但是一次次的帮助也很明显的都是不安好心,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或者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亦或者真的如他所说的只是单纯的自己有种恶趣味,想看我一步步堕落成魔的样子,可是这又有什么好看?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是一个有钱的鬼,不用为生计忙活,也不该无聊到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才是啊。

将事情都梳理好之后我坐起身来,身上早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外衣也整整齐齐的折放好在床头,崭新的衣物倒也合身,且是我喜欢的白色绸衣。可能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狄庄吧。

将自己穿戴好下了床,虽然有些饥饿,但是倒没有那晚那种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的感觉了,想来那晚确实是被惊到了,不过那样的情况只是没吓得四肢瘫软而不是疯癫了,还是勉强值得夸赞的?千秋、银票、阿狸赠我的面具都在桌子上,随身的重要东西一个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字条,一个黑色的长布包,千秋装进去是正好的。字条上的字虽然一般般,但是笔锋还算苍劲,告诉我出门记得戴面具。戴了面具出了门,我猜到了自己还在汴州,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是在汴州而且还在望月楼!怪不得狄庄那般好心的提醒,毕竟现在的我确实不太适合出现在望月楼,难免会被心人认出来并且怀疑上。

望月楼的伙计换了一半,生意也不似之前那么好。

为了避人耳目,我找了一个眼生的伙计让他给我安排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然后状似无意的打听着最近的一切。

经过那伙计的口中我才知道距离事发当晚已经过了两天了,那一夜王府一百多条人命无一生还,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活人,毕竟第二天官府发现异常破门进去之后只看到了很多滩几乎干涸的血迹,而尸体只有在一些偏房找到了几个下人的尸体,一剑封喉的死法。可是那么多人突然失踪,整个汴州几乎被掀翻了也没见着尸体,也太过玄幻了。后来经过官府的严格拷问,也只看到问到了半夜快子时的时候,有两个出手阔绰的男子进了城,一个身穿黑衣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样子,一个白衣服带着面具不知道年龄,手里还拿着剑。不过奇怪的是后来问过了许多客栈也没人知道那两人的下落,也没人见过他们出城。

说道白衣服带着面具的时候,那伙计的脸色也有些变换,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有些一眼难尽的意味。不过见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又立刻赔着笑道:爷莫见怪,小的这不是怀疑您,就是说多了嘴有点干,停一下。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这么一说我才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可不是白衣服戴面具的么,我手上那个黑色布包里面的东西可不就像是一把剑么?我倒是不生气,并且还生了些无聊的恶趣味,抿了一口茶,调笑着问他:哦?你怎知道就不是我?

嘿嘿,这穿白衣服戴面具的人多了去了,那两人半夜进的城,您是第二天中午才来住店的。人家是两个人,您是一个人。怎么会有关联嘛!

这两天睡得有些迷糊了,当日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你给我说说当时我是怎么住店来的。

您是被两个人给抬进来的,说是路上染了病,昏睡过去了,一时半会醒不了,只能让您在这客栈歇几天。当时我们还问要不要派个人照顾您,您朋友说不需要,说您这是老毛病,丢了十两银子给我们,说不管您在里面睡多少天,都不准有人进去敲门打扰你,说起来您这还真是个怪病。

嗯老毛病了。经常突然的昏睡过去,叫也叫不醒,等到饿了就自然醒了。四处寻医也没个结果,甚是头疼。

又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丢在桌子上道:拿着吧,就算我今天在你这买了个故事。至于我的事儿,虽然我不是官府说的那人,但我也不喜欢麻烦,你懂?

懂懂懂!

我不清楚望月楼伙计的工钱是多少,但是一两银子也至少抵得上两个月的工钱了,那小哥见到突然来的这么多的赏钱,眼睛都亮了,立刻拿起塞进腰包中,然后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后面的事情那伙计也跟我简单的说了一下,不过就略显没什么意思了,这两天过去了,既然我还能好好地坐在望月楼吃饭听故事,那么官府自然也不可能会抓到什么凶手。那两个半夜进城的怪人也不过是一带而过,毕竟除了怪异也并无证据证明事情就是那两人做的。毕竟一百多人一夜毙命,已两人之力而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况且除了杀人还要毁尸,一切做的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甚至现在大街小巷已经出现了怪力乱神的说法,都说恶有恶报,这王员外一家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否则怎么会出现如此怪异的惨案?

吃了午饭后我没有立刻离开汴州,配制了药膏,将阿狸给我的人皮面具粘在脸上,然后脱下那铁制面具在汴州又住了约么十来天的样子。汴州首富王员外一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王家名下的那些巨额家产被王家一个远房的亲戚给接手了,不过得此重创家财难免有些缩水,有一些人便是趁机自立门户,而望月楼的童掌柜也因为重伤在家不得不提前退休,大概是我走的前两天,这里也换了东家变了掌柜的,彻底与王家无关,不过借着从前的招牌,生意倒是也恢复的差不多,有从前约么七八成的热闹。至于那一直想看的码头的卖艺表演,我却没有再去。

怪力乱神的说法一旦有人提起便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便所有的人都开始相信这个说法,官府也因为这一百多条人命一直找不到凶手不好交代,杜撰了一个修罗鬼刀的故事,将这个灭门惨案定论成了轮回报应。听闻了这些略显荒谬的说法,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不过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虽然不清楚狄庄到底参与了几分,但是我敢肯定这些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我和那些怨魂是刽子手,王员外和那惨死的一百多人命和阿齐兄妹两人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在汴州的最后一天,我找了一个算卦先生来,问他指了一个传说中的风水宝地,然后买下来了为阿齐兄妹立了个衣冠冢,为了避免有熟悉他们的街坊看到生疑,犹豫了好久,立的墓碑是一个无字碑。我不知道王员外一家的灭门惨案能否换这兄妹两人的瞑目,也许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换一个心安。虽然我知道,若是那王员外一早就看中了燕儿的相貌,让望月楼收留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圈套,可毕竟是我的出现才加速了悲剧的发生。

那一天,我买了许多的纸钱冥币,烧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仿佛这样就能救赎了自己。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了。

而狄庄,一直到我离开汴州后都不曾再出现。开始我还有些好奇,后来想开了就无所谓了,狄庄没有来找我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对我而言这不是自己应该最希望的结局吗?恨不得从此以后这个人就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出了汴州城的那一刻,我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想着自己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而是心中难安不敢回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千秋在这里没有染上一滴血,但是我在这座城背负的却远远不止两条人命。王员外一家百余条人命,死有余辜也好,无辜牵连在内也罢,冷静之后再想,我并不是神明,又哪有什么替天行道的资格?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离开汴州城之后,和当初所想一样,我果然是做了好久的噩梦,日夜寝食难安,一闭上眼那些血腥的画面便会出现在脑海中。不知道多少天了,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报应。

兜兜转转我决定回去长安,回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也许在这里我能找到心安。所以今日坐在这茶馆中,听着往来的行人,偶尔会谈到修罗剑的故事是惆怅,也有些好笑。在他们口中修罗剑身上背负除了王员外家那一百多条人命外,还有东阁客栈的二十条人命,最开始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着实惊叹了一下那些人的侦查能力,竟然真的能将相聚好几座城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宗命案给串联在了一起,还着实担心过一阵,日日带着阿狸赠送的人皮面具,只怕这些神探们真的找到了我身上。不过到了后来,在听到一些根本丝毫无关的命案后则又是哭笑不得,这些人哪里是什么神探,还以为真的找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不过是将附近最近出现的一些没有头绪的命案都推到了这所谓修罗剑的身上,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背锅侠罢了。也不知道此刻我若是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我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剑,他们是被吓到还是只将我当成一个疯子哈哈笑过。

一杯茶不知道续了多少次,从临近中午便喝到了晚上天将黒,茶肆的客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此刻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赵老板约么是准备要收摊了。快一年不见,茶肆人来人往他早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只将我当做往来的普通掳人,走过来有些苦口婆心的对我说道:客观呐,蔽处要收摊打烊了啊。您要进城的话也该动身了,若不然等一会城门该关了。若是不去长安,那更是要快些走,不然这天将黒了,下一个镇子,远着呐。

是啊,远着呐,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一个不知身份无家可归的浪子罢了。

站起身来付了茶钱,我刚踏出茶肆那赵老板就迅速地收拾起了铺子,我就站在那看着她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才驾着车离去。印象中赵老板家也不是住在长安城里的,她家就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当年恨长生还带我去过那个村庄,不太富裕的村子,住的大多数老弱妇孺,年轻人都进城里打工,虽然离得近却也不经常回来。

赵老板走远了以后我又在城门口站了很久,虽然决定了要回来可都到了这里却又踌躇起来。其实回了长安我好像也没什么去处,这长安城里的熟人我也只有恨长生一人,且不论恨长生现在有没有回来长安,便是回来了我与他之间也没了可以特意去见一面的交情了。

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现在去清风观,那里的师兄弟们还可以收留我一下。清风观在华山上,从这里过去,即便骑马也快要到天亮了,一向懒走夜路的我站在城门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守城的官兵关了城门,也没进去找一家客栈先歇一宿。看见城门闭合的那一刻,转身骑上身后的马,朝着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